长安回到马车内时，慕淙屹已经睡着了。车队需要休息，可是眼下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周清络只得吩咐找个开阔点的地段简单扎了个帐篷，几个男人挤一挤也无妨。

    萧长乐则一直待在她的马车上。

    长安在马车上找了个角落一窝，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醒来，慕淙屹睡过的地方已经整理干净，一方小几放在上头，几个热乎乎的馒头。长安揉了揉眼睛：“怎么会有馒头？”

    “车队天不亮便赶路了，在路过的小镇上买的。”慕淙屹说。

    长安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其它，拿了一个在手上一边啃一边说：“殿下，军师大人问您接下去走陆路还是水路。”

    “他怎么不自己和我来说？”慕淙屹问。

    “估计怕您的病情还不稳定吧？”长安倒了杯茶水。水温正好，长安笑了：“风尘仆仆赶路的时候还有热馒头热水，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清络他自己怎么想？”慕淙屹问。

    长安说：“没说，但是看周烁的样子，应该是比较偏向于水路吧？周烁昨天晚上说怕陆路被贼人设伏。”

    慕淙屹沉默了片刻，才说：“陆路会设伏，难道水路便不会了吗？真若想设伏，水路更难生还。”

    “那殿下的意思是……”长安疑惑问道，“走陆路？”

    “不，走水路。”慕淙屹脸色平静，冷声道，“是人是鬼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检验出来。不然，本王空口无凭，反会被说冤枉了他！”

    长安惊讶地问：“殿下，他是谁？您是已经知道潜伏在您身边的奸细是谁了吗？”

    慕淙屹苦笑：“在战场上和在朝堂上将会完全不一样了。长安，你以后也会发现，曾经和你并肩作战一起杀敌的战友和兄弟，回到污秽不堪的朝政当中之后，会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昔日的兄弟情，会变得十分单薄。”

    长安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她叹了一口气，慢慢道：“人性如此啊殿下。在危险面前反而能更团结，在利益面前则会暴露出最为丑陋的一面。所以才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啊。”

    “你能明白就好。”慕淙屹握住她的手，“所以以后当你面对曾经的兄弟面目全非的时候，才不会无法接受。”

    “谢谢你。”长安抬头看着他说，“谢谢你很多事情都替我想到前头去，谢谢你一直以来替我铺就的路。若是没有你，如今的长安能不能活着都还是问题，殿下，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不管最后怎样，一定鞍前马后替您奔走。”

    慕淙屹反而笑了：“长安，这话听来像是本王再找谋士一样。记住，我只要十一年前快快乐乐的你，心心念念想着嫁给我的你。”

    他双眼灼灼看着她，看得长安面上一阵燥热，故意偏开了头。可他不允，双手将她的面颊护住，让她看向自己：“我刚才所说的听见了没？”

    “听见了。”长安看着他的眼睛。

    这男人的眼睛真的深邃好看，长安心里想，就像是暗夜古潭倒映着天边璀璨的星子，幽深有神，像是能将她吸附其中。他看着她呆愣的眼神，看着她双眸是如此清澈干净，微微俯下身子，轻轻凑了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亲吻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如此自然。

    两个相爱的人，不说话也能知晓对方的心意。长安双臂缠上了他的肩膀，生涩地回应着他。车厢中的气氛一度变得暧昧而缱绻。

    “殿下！”车帘被猛然掀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长安一慌，忙将慕淙屹推开，红着脸看向马车帘子。

    帘子瞬间就被盖上了，但是来人却没有走，还站在车厢外。

    “周烁，本王警告你多少回了？”慕淙屹冷声问道。

    “殿下恕罪！”周烁说。

    “你若再如此冒失，本王定拿你问罪！”慕淙屹怒道。

    “是，小人知错了。”周烁垂着头，有些沮丧地说，“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什么事？”慕淙屹声音平静得很。长安见了一脸平静的他，不由得觉得好生佩服，这个男人是心理素质太强大，还是脸皮太厚？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先训斥别人一番？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先发制人？

    “三哥让小人过来看看殿下康复得如何了。”周烁说。

    “刚才你已见过，可以回去回复你三哥了。”慕淙屹说。

    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周烁离开的脚步声，慕淙屹又问：“怎么？还需本王请你进来细看一回？”

    “不，不用了。”周烁说，“殿下好好保重身体，小人告退。”

    周烁重新翻身上马，踢踢踏踏往前走的时候不免有些出神，回到车队最前面与周清络并肩而行时什么话也没说。周清络不由得奇怪地问：“怎么了？周烁？”

    周烁眼眶有些发红，转过头来对周清络说：“三哥，你看我的外在和常安那小子相比，谁更胜一筹？”

    周清络不知周烁为何突然之间要和长安比较，便道：“从男人的外在看，自然你更为阳刚，更有男子汉气概。从面容来说，你生得五官周正，身形也不错……唉，周烁，你今儿是怎么了？”他是知道长安非男子的，也见过长安的真实长相，要回答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困难。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哪里有什么好比较的地方？

    周烁看向遥远的群山，喃喃道：“我就是不明白，殿下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点了。难道说……是说话行事女气？”

    周清络清了清嗓子：“周烁，殿下的事由不得我们操心。”

    “三哥。”周烁转过头看着周清络说，“我就是为你鸣不平，想当初你和殿下的关系多好啊，同进同出……可自从这姓常的出现之后，殿下与你就渐渐疏远了。”

    “周烁！”周清络脸色严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传了些什么吗？我可警告你，我和殿下清清白白，以后你若再敢乱嚼舌根子，殿下不发话，我先将你揍一顿！”

    周烁脸色不大好看，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很显然，没有将周清络的话听进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