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确定人选的时候耶律行究竟有没有羞辱之意倒是不知，但很显然慕淙峻很不满意北蒙方派一个毫不起眼的捡箭头的小厮来出战。

    北蒙什么意思？让一个小厮与堂堂昭华太子爷对阵，这从面上来看就是没把昭华放在眼里。只是慕百川的心思一直被涟漪勾着走，并没有多注意场上的事情。现在听慕淙峻一听，登时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老太监李贵英连忙附在他耳边将前因后果介绍了一番，慕百川才道：“峻儿，他们要换便让他们换，我们是主，本应该大度一些。再者说了，以你的射术，别说他们换一个人，就算是换上十人又怎能敌得过你半分？”

    听见自己皇帝老子如此夸奖自己，慕淙峻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生动，那骄傲的光芒在眼睛里闪烁，嘴角勾起的轻蔑的笑容是如此刺眼。长安心想：只怕他还没有和他兄弟真刀真枪对过阵过。这自信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与此同时，刚才有着阴郁目光的年轻人十分悠闲地喝了一口酒，嘴角同样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殿下，这般好表现的机会，您为何不去？”刑部尚书高天行在旁边奇怪地问。

    他口中的“殿下”不是别人，正是有着阴鹜目光的年轻人，此人正是郁王慕淙峪。只见慕淙峪悠闲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哼了一声：“既然大哥这么爱表现，便让他表现就是。省得本王去出了风头反遭皇后娘娘厌恶。这皇子之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太子爷的亲生兄弟出了头尚且还会遭到娘娘打压，又何况我们这种贵妃所初的身份呢？”

    “殿下何须妄自菲薄？”高天行道，“世人皆知皇上虽然尊重皇后娘娘，但是心中最为在乎的还是贵妃娘娘。”

    “是吗？”慕淙峪道，“本王可没这么觉得。父皇见一个爱一个，谁知道今天爱重我母妃，明日又会被哪个狐狸精转移了注意力。高大人，你看现在他可不将身边那个狐媚子爱到了心坎里去了？哪里还会想起我母妃？皇家，啧啧，真正是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的地方啊！”

    “殿下，这话若是让陛下听见可使不得。”高天行低声提醒道。

    慕淙峪勾了勾唇：“有何使不得的？他之前去我母妃殿下，我与母妃这话还曾当着他的面儿说过，可不是也没恼过？”

    “所以说殿下的身份和其他皇子还是不一样的。”高天行说，“在陛下心中除了太子爷之外，就数您最亲近了。”

    “那倒是。”慕淙峪道，“就是不知父皇要是知道太子爷到处与人比试射术，这其中其实有很大的水分后该当何想。”

    高天行见慕淙峪突然笑得很开心，也忙跟着笑道：“自然是十分意外了。”

    慕淙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挑了挑眉：“本王倒是很期待父皇意外时的样子呢……”

    那边耶律行一听可以换人，当即看向沈宜修。在所有人当中，沈宜修的射术是最为精准的。他性格内敛，射术和人一样，从不花里胡哨虚张声势，但是每每都能射中要害。即便在多么大的外界干扰之下，他总是能十分冷静地射出关键的那一箭。

    “我方换沈大人……”耶律行刚开口，便被慕淙屹打断，“我方不换。”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平平常常的小厮身上了。耶律行更是惊讶得呵呵笑出了声：“呵，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断本王？来人……”

    他的手刚抬起来，只听得慕淙屹朗声道：“殿下，小人此次上场定能胜昭华太子，若是不能胜，愿割下项上人头以作担保。”

    这男人！干嘛赌上自己的脑袋？！长安眉头一皱，有些心焦地看着他。只见他朝她投过去清清凌凌的一瞥，竟微微勾了勾唇，似是在安慰她：不要怕，有我在。

    长安瞪了他一眼，此时的沈宜修已经发现两人眼神来往，再细看慕淙屹的身形，当即脸色就变了！

    慕淙屹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小厮，竟然如此大放厥词？！竟敢丝毫没将昭华太子爷放在眼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顿时，后花园里的百官们纷纷讨论起来，有人说鞑子委实欺人太甚；有人说鞑子是来求和的，竟然敢如此嚣张，还议什么和？不如让胡飞虎带着兵攻到千祥城下给这帮鞑子点颜色看看；有人说这鞑子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时间众人各种说法，只有慕淙峪越发悠闲，眼中光芒沉郁：“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什么而说的。

    “三殿下！”人群中有人大声道，“既然他都这样保证了，为何还不让他上？”是大理寺卿左宗成的声音。

    耶律行冷笑一声：“好你小子，竟然敢拿众人之口逼本王。行！就让你上！若是胜不了，当场割下你的脑袋！”

    “好。”慕淙屹简单干脆应道。

    他从队伍的最后走出，一步一步稳慎而潇洒，只看这行走姿势便觉得应该不错。原本静待着看好戏的昭华官员们见了，不由得收了三分轻视之心。

    他一伸手，旁边伺候的侍卫便将比试用的弓箭递了过来。他也不看那侍卫，只一手掂了掂弯弓的重量。

    “没想到一个小厮还有这种做派啊？”高天行纳闷地说，“怎么感觉甚是有主子的感觉呢？”

    慕淙峪依旧把玩着那白瓷小酒杯，懒懒散散道：“兴许原本就是主子，乔装打扮而成罢了。你难道没听说北蒙王的皇子们各个勇武善战吗？”

    “所以殿下觉得他有可能是其它北蒙皇子装扮的？”高天行问。

    “谁知道呢。兴许是，兴许不是吧，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只安心等着看好戏变成。”慕淙峪说。

    “小人听闻陛下兵器库中有一把玄铁大弓，能拉开的人少若凤毛麟角。”慕淙屹开口道，“不如小人与殿下比试三巡，第一巡便比拉开那玄铁大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