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可能吗？”长安问，“以青莲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在御花园敢好云海一个光禄大夫起冲突吗？”

    “这也说不定。”慕淙屹说，“青莲此人甚是清高。虽然身为一介青楼女子，但是很显然她是冲着结交权贵而去的，就像她给周抒雅画的那幅画。她为什么不给别人画，偏偏只给周抒雅画？何况她平时就看不起云初月，若是在云海面前提起云初月的出身，难免云海不会生气。”

    “可她不是也给霓裳画过吗？”长安又说。

    慕淙屹道：“你想，霓裳是教习坊的坊主，青莲的舞蹈还要跟着她学呢。也就是说青莲对霓裳是有所求的。她给霓裳画也不足为怪。”

    “但是，按理说她画了就应该送给霓裳啊，为何还保存在自己的房间里呢？”长安又问。

    “这个……就说不清了。说不定霓裳觉得不够完美，不喜欢，所以没有送出去？”慕淙屹说。

    两人在这里将疑点总结出来，在推断上却没有统一。长安便建议先传周远尚过来问问看。

    她没想到的是，周远尚一过来，这案子竟然有了一大步推动——凶器找到了！

    长安扫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银簪，簪子上的雕花精细繁复，上面用红翠宝石镶嵌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这支簪子正是周抒雅送给青莲的！

    “你怎么找到的？”周远尚迟迟没有开口，长安便出声问道。

    “不是找到的。”周远尚很艰难地开了口，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像是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它本就在我的手上。一直……”

    慕淙屹皱了皱眉，问道：“一直？”这还是他在审讯这么多人之后首次开口。

    “对！”周远尚重重地点了点头，“殿下，一直！它一直就在我的手上！”

    长安盯着他的小动作，问：“这么说，周大人是在承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了？”

    周远尚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道：“是的。青莲正是我所杀。”

    长安皱了皱眉，问：“那你能不能将当时的情景细说一遍？”说实话，周远尚说自己是杀人凶手，她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毕竟，去年和周远尚也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个男人心地不坏，并不像是临时起意就能杀人的人。

    “你也是知道的，初月和云芊长得太像了。”周远尚慢慢道来，“去年年初云芊死后我曾一度消沉，还曾想不开想要随她而去，后来是看见了初月这才打消了去战场寻死的念头……”

    去战场就是寻死吗？长安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慕淙屹，那这个十五岁起就征战沙场的男人能活到现在，岂不是奇迹？

    “我随初月回了锦都，曾向云大人提过好几次亲，云大人都婉拒了。只说初月自己并不答应。”周远尚说，“后来我当面找到她，她和云大人是一样的态度。我也觉得好奇，明明她都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为何不肯答应。可她却不肯告诉我原因。”

    长安默然道：想必她心里还装着凌风？

    “无奈，我只能说不管怎样，我愿意等她，等到她愿意嫁给我的那一刻。”周远尚道，“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不应该将她当做云芊的替代品，可是……真是忍不住。是她，又重新给了我生的希望，没有她的出现，指不定现在我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了。所以，当我得知青莲时常在教习坊奚落她，让她抬不起头来做人的时候，我便想着逮着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青莲。”

    长安见他说话语序十分连贯，说话时的表情很是冷静，越发不敢轻易错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只是，周远尚从开口起，一直没有直视过她，目光全程都盯着那根漂亮的簪子。

    “后来，我打听到青莲好初月都担任这次舞蹈的领舞，两人还会在大殿上表演剑舞，我便想：若是此次让青莲有机会出了头，被哪个达官贵人甚至是皇上看中，那可了不得！那以后初月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她一定会比之前更要变本加厉！所以，我便想着能不能阻止她上场。”

    周远尚说得很清楚，就连自己的想法都分析得很是到位：“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杀她。只想着若是在宸阳宫外截住她就好了，后来下人过来告诉我她在后花园，我便想着前去看看能不能和她谈谈价钱。因此，我便约了云大人一同去出恭。云大人喝多了，跑去廊亭边靠坐着睡着了。正巧青莲往涸藩这边而来，我便将她堵在半路，将来意和她说了，谁知她不但不肯收我的银钱，反而嚣张得很。说什么只要她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会在乎我这点儿钱。又问我为何来收买她。她人很聪明，当即便想到了初月身上，耻笑我与初月勾搭，又笑我爱了姐姐又垂涎妹妹。言语之间甚是难听……”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说：“我当时看着她那不饶人喋喋不休的嘴巴，说了好几次闭嘴，她都不肯停。后来我脑袋一热就想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开口了。可是，她却猛烈地挣扎起来，我也不知怎么想的，看着她脚下的泥越踹越多，最后心一横，就拔下了她头顶的簪子……刺了下去……”

    长安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显然是在思考他的话中有没有值得推敲的地方。周远尚一口气将杀人经过描述完了，长安还未回过神来。

    倒是慕淙屹，全程冷冷地打量着周远尚，最后才开口道：“所以，周大人，你的朝服上是沾了青莲的鲜血了？”

    “没有，殿下。”周远尚说，“那时候我已经将她捂得没有了力气，伤口虽刺下去，但是血液并未喷射出来。所以并没有溅到朝服上。若是溅到了，那天当场就被你们抓住了。”

    “那你为何要隐瞒到现在才肯说出真相呢？”长安问，“你当时为何不坦诚交待？”

    “我害怕。”周远尚说，“当时杀了人，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那你现在为何又要来澄清呢？”长安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