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杀伐果断的战神，如今成了这副病怏怏的模样，顾非池顾不得擦拭脸上飞溅的唾沫，急忙端过桌上的热茶递给顾兰息。

    又看他喘得厉害，顾非池走过去给他顺了顺气，声音里满是无可奈可，“我药坊里有许多名贵的草药，你要不去我那里看看？还有你这年纪轻轻的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像个小老头别把肺咳出来了，要是哪天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咳死了，可是要被人笑死的。”

    虽然顾非池表面看着不正经，花名在外，可他毕竟是王爷，就算混吃等死一辈子荣华富贵也享用不尽。

    当然他也并非是什么纨绔之弟，手底下经营着京城中最大的药坊。

    等顾兰息咳嗽的缓过神来了，他才摆摆手道，“不用了， 老毛病，咳咳就好了。”

    “对了，你这毛病是怎么回事？我小时候记得你身体强壮的能打死一头牛，怎么几年不见一回京城就成这副模样了？皇兄说太医都拿这症状没办法？”

    顾兰息的手帕在嘴边停顿了一瞬，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大概是常年在边关吹风沙引起的，当年战事吃紧，咳疾耽误了治疗，便落下了病根，慢慢治吧，反正以后有大把的时间。”

    顾非池早就已经见惯了他这副模样，知道劝不动也就不劝了，“行了行了，身体不好就别说话了，顺顺气，今天来了很多美人儿，咱们出去看看，你要是挑到了合适的，禀告给皇兄，也算成全了一桩美事。”

    “好。”

    已经快到百花宴开宴的时辰了，原先不算热闹的宴会陆陆续续开始进人了，比起刚才的冷清，还真是热闹了不少。

    彼时两人刚一出来，就听见旁边有人嘲笑出声，“你看看，之前别人说这丞相府的大小姐没见过世面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瞧她这一身打扮，跟个土老帽一样。”

    “就是，这绛雪楼的这身衣衫叫‘水秀’据说要二十名绣娘赶制了三日，薄如蝉翼又能御寒，穿在任何人身上都能显得美艳无双，这么一件名贵好看的衣衫偏偏穿她身上我怎么就看不出呢？真是暴殄天物。”

    女人之间谈论一个人，往往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对人评头论足的时候一张嘴更是如刀一般，将人贬得一文不值。

    时辰一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之前顾兰息一直在边关很少回来，以至于很多官家女子都不认识他，他今日又穿的素，更加没人注意了。

    顾非池今日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穿得犹如花孔雀一般，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姿。

    平日就光站着都能吸引无数少女目光的美男子今天齐齐滑铁卢，都成了背景板。

    此时人越聚越多，而且主要焦点都放在别处，最关键的是云傲雪今日穿着打扮刺激到了所有的女眷，大家纷纷在她身上找存在感，至于顾非池和顾兰息如何，这边就更加没有人注意到了。

    其实今天谁会来顾兰息一点都不关心，只是听到了‘绛雪楼’这三个字后，反射性的停顿了一下。

    刚才枫隐跟他回禀的时候貌似提到过那衣衫碎片的来源正是绛雪楼。

    也就是这一顿，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正款款而行的女子身上。

    和刚才那两个碎嘴的女人描述的一样，那女子身上穿着的衣衫一看就是上等货，可惜戴的这一身珠玉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听着宛如钝器在鹅卵石上发出的摩擦声，听着让人难受，看着也着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好像还没感觉到这么穿有什么不妥，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完全看不出实际年龄，加上金银玉器叮当作响，宛如一个行走的百宝箱。

    顾兰息猜了下，这女子虽大打扮成熟，但是实际年龄恐怕最多不超过十六岁，像是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四处张望很是好奇，寸步不离的跟着柳梵音，亦步亦趋的模样看着傻傻的，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人。

    一旦确定了心中所想，顾兰息便有些兴致缺缺了。

    今日来到此处的女子，要么家道中落，要么就是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小姐，妄想在联姻这件事情上搏一搏富贵。

    很显然，这云家的大女儿是后者。

    顾兰息对这样的女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甚至有些想着找个由头先溜了。

    随着云傲雪入场，众人鄙夷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而此时一脸呆样的云傲雪表面看着傻乎乎的，心里委实要乐翻天了。

    没想到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当着她的面那群官家子女的冷嘲热讽她都听在耳中，这正是她要的。比起引起众怒让人觉得毫无威胁才是生存的第一步。

    柳梵音就是想打她的主意，让陛下挑中她，那她偏偏不如她的意！

    找到位置后，云傲雪坐了下来，视周遭的视线不顾，自顾自的浅酌着茶。

    摆放在面前的糕点看着也让人很有食欲，刚好她觉得饿了，拿起来就狼吞虎咽的开吃。

    她来的目的是打听消息，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只可惜云傲雪低估了这副身子的‘影响力’，别说打听消息了，就连坐在她旁边的人都没有，一个个跟进动物园看大猩猩似得盯着她，带着防备和试探，却又不肯靠近她一步，指指点点的，要不是她的心理素质过硬，早就落荒而逃了。

    云傲雪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