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不在城门楼子里，他和崔寻在沿着城墙巡视，看着无数的尸体和滚木礌石像小山一样堆在一起，他从袖中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血很快的凝固，而且颜色也变成暗黑。

    张以看到很多人在尸体堆中寻找弩箭，很多弩箭还要从金军尸体上抽出来，甚至有些弩箭上串着三个人，要一个人拉着弩箭，一个人拉着尸体才能将弩箭费力的抽出来。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看到有人无意中搜捡到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小刀在大笑着炫耀，张以轻微地摇了摇头。

    今天死了很多人，不仅仅是金军，还有城上的宋军，确切的说是折家军死的比较多。

    “看来折家军战力还真不怎么样”张以将手帕放入袖中说道。

    “将主，其实折家军战力在大宋还是不错的，至少比早先的奉化军强多了，柳帅在这两次战斗中都预备了我军一个营在后面，如果发现折家军一旦顶不住，在换生力军的时候就会将这个营压上去，但这两次折家军都顶住了，虽然损失大些，但感觉胆气还是打出来了”崔寻扶着城墙在张以身边说道。

    “嗯，这个我看出来了，我说的战力不是指他们的个人厮杀能力，而是和大军配合作战的默契，这一战很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平时训练的不够，不要说和我们配合，就是他们自己本身配合都很生疏。”张以看着城下又一个士兵在大喊大叫，显然是捡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是，弩箭我军射出五轮，折家军才射出三轮，将主也见到了，折家军负责的地方，城下的滚木礌石明显比我军少”崔寻扬手指着城下说道。

    “嗯，这样吧，安排柳帅和折可存谈谈，将一些情况分析给他听，也将我们的一些作战经验告诉他，怎么说折可存是将门之后，也是将官，这点胸怀应该会有吧，能少死几个我大宋的战士也是好的”张以一想到折可存两兄弟就心里发苦。

    “卑职谢过侯爷”

    一个很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以和崔寻同时转身，他们看到折可存低头拱手单腿跪在地上。

    “喔，是折大人，战场上你救我，我帮你都是应该的，折大人不用多礼”张以笑着说道，并示意崔寻上前扶一把折可存。

    “卑职不是谢侯爷救在下一命，而是要谢侯爷给了折家军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折可存站起来再次拱手行礼，折可存已经在张以背后站了盏茶功夫，他没有立即上前打断张以的谈话，刚才张以和崔寻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张以并没有故意针对折家军，只是战场上形势变化成不利于自己，这本来就不应该怪主帅，相反张以还时时刻刻想着折家军，这就不容易了，此时再看张以，豁然觉得此人的确有王侯气度。

    “折大人言重了”张以当然不知道折可存的心里变化，依然很客气挥手说道。

    “这是在下肺腑之言，以前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耽误了侯爷大事，还望侯爷见谅，这次大战后，如果在下还活着，以后侯爷但有差遣，在下必尽全力”折可存终于感觉到整个人都松快了，人就是这样，一旦认为对方的能量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强大的心里暗示就会发挥作用，这个时候只有钦佩，而不是嫉妒，这是质的变化。

    “哦，折大人能这样当然好，眼下就有事情和折大人商量，折大人抽空去找一下柳帅，我希望你们能交流一下作战的布置配合，这样能减少一点伤亡，我现在将作战的指挥权赋予了柳帅，你们能够多点沟通怎么说也是好的”张以没有明着说折可存不是完全按照柳鹏指挥行事，而是隐晦的说他们之间要加强沟通。

    “诺”折可存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很大声的唱了一个诺。

    张以和崔寻都楞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对望了一眼，难道这家伙还真转了性子。

    看着折可存转身离去，张以不解问崔寻“是不是刚才我们救了他让他过意不出？”

    崔寻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道“看着不像，依卑职看应该是对将主折服了，他态度不似作伪”。

    “不管真假，能够主动配合是最好，完颜娄室已经在回军的路上，明天就回到这里，马上我们要用火雷御敌，还真要配合好啊”张以又转过身看着城外幽幽的说道。

    城上的守军有序的在回营，新的队伍也在有条不紊的换防，大概是已经安排好了换防，张以看到柳鹏走了过来。

    “见过将主”柳鹏右手握拳压在心口行军礼。

    “柳帅，看来你的骑兵守城不比吴春的步兵差啊”张以笑着说道。

    “哪里，守城寨当然还是吴将军有经验，卑职还远远不及啊”柳鹏也笑着说。

    “嗯，不骄不躁，有点上将军的影子啦”张以微笑着点头。

    柳鹏也笑着摆摆手。

    “将主，刚才折可存找到我，希望能将折家军打散分插到我大军中，我没有立即回复他，特意过来问问将主”柳鹏收住笑正色说道。

    “嗯，这件事情你决定，前提是要最好的配合抵御敌军，只要是有利于杀敌，怎么样都行，至于其他方面，就不用多想，毕竟我们和折家军还是不同性质的两只军队，我们是为大宋子民而战，他们是奉天子令而战，仗打完还是要分开的，和他们多接触少接触影响都不大”张以平静的说道。

    “卑职明白了”柳鹏郑重说道。

    张以从城墙上立着的柱子上拔下一支箭说道“柳帅，我军长的立柱还没有用完，你看能不能做成拍杆？”

    “将主，这个我也想过，恐怕不行，这里的城墙不够高，也不够厚实，达不到在城头做拍杆的条件”柳鹏如实的说道。

    “嗯，南面的城墙加固的怎么样？”张以又问道。

    “已经按要求加固了，这次还是狄弛亲自在督促，卑职也检查过，基座都是大条石，应该没有垮塌的危险，五十斤的石头砸下去纹丝不动”柳鹏如实说道。

    “那就好，化粪池也没有问题吧”张以又问道。

    “也建好了，在城南左右两边各建了一个，现在城中的人畜粪便都在往那里运”柳鹏回答道。

    用烧的滚烫的粪水去泼洒敌人，这在冷兵器时代守城时很常见，张以本来是不主张这么做的，这倒不是依仗着自己有火雷这种*，只是他觉得这样做不人道，不要说滚烫的粪水本身就能烫伤灼伤人的皮肤，更为恐怖的是，这粪水本身就具有毒性，只要过多沾染了这东西，就会产生很多疾病，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无疑就是生化武器。

    在北城作战时张以就禁止用这种东西，一来是风向不利，更重要的是张以本身就不主张用，但是现在完颜娄室过来了，这位统帅是不好糊弄的，只要是城中还有力量没有释放出来，这家伙一定不会蜂拥而上，就会和自己死磕消耗下去，所以张以也就不介意用滚烫的粪水泼洒金军了，何况这些人对待大宋人也异常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