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子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倘若再摔倒一次,她不一定还能这么干脆地爬起来。脸颊上不断有液体往下坠落,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下午4点,广阔的大地温度高得能把人烤化。
这片充满稻香的土地,此时此刻让她又爱又恨。这是自己的根啊,那不是很光彩的根。
离家越来越近,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吵闹声便越加清晰。一个妇女尖锐的吵闹声肆无忌惮地摧残着她的耳膜。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样落井下石的人,趁着父亲卧床不起,竟在这时候添乱。
行李箱越来越沉,刚到自家门前的坝子,她一不做二不休丢在了地上。真的太沉,她几乎要昏过去了。这种感觉,应该叫中暑。她把包里的水拿出来,一口气咕噜喝完。
门前围了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者,她看着甚是碍眼。
有的人,就是乐意看到你们家出点什么事 ,最好是能让她们茶余饭后讨论好几年的大事。
她拨开人群,越是往里走,那份强烈的不安便越加明显,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背着自己的背包,双手双脚不自觉开始颤抖。
年久失修的旧房屋,看来已经被打扫了一番。看不见任何蜘蛛网,也看不见明显的灰尘。这,是她的家。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那个尖锐的女声又响起了,太过尖锐,她甚至想捂住耳朵。
“你们得给个说法,要不然你们全家都给他陪葬算了。”
她还可以清晰地听到母亲无奈的哭声,母亲该有多么地无助与绝望才会有这样的哭声。
“你这不要脸的贱女人,这个时候还在说这些干嘛,难道你非要气死我爸才甘心?”
这是林子涵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可是她明显已经愤怒和疲惫到了极点。林女子加紧步伐,走进了卧室。
眼前的一幕让她难以置信,更加觉得荒谬无比。她伸手擦拭双眼,似乎想否认自己看到的事实。
一个女人横躺在父亲的病榻上,旁边还站了几个男人。五大三粗,黝黑的肌肉让人生惧。而自己的母亲,脸上被明显抓伤,3条血淋淋的杠,止不住地抽泣。
她跑过去抱起母亲,她一点也见不得母亲受到这样的苛待。
她端来椅子安顿好王桂花,然后问个明白。
“究竟发生什么了,你们一伙人在我家闹什么?”
躺在床上的女人,半撑起身子,擦干鳄鱼的眼泪。满是戏虐地对她说:“这死丫头片子又是谁,跑来管什么闲事。”
这女人的声音果真是噪音,撕裂性地刺耳,让她忍不住想冲过去扇她几耳光。
林女子一改往日柔弱的形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床前踏踏实实给她一个耳光。这耳光响亮无比,瞬间变把床上横躺的女人打蒙。
她还没来得得意,旁边的壮汉便把她架空,丢在一旁。撞击到僵硬的墙壁,她疼得眼冒金星。
王桂花哭着奔过去,抱住她,并呼喊:“求求你们,不要再伤害我的孩子了。”
林子涵早前也被伤得不轻,几个壮汉硬是抓着她的头往墙上撞。这个阵仗,看热闹的人连说都不敢说一句。生怕下一个被这么收拾的就是自己。
这下林女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和大姐连床榻都不能靠近,为什么她们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都是这些壮汉和躺在床上的贱女人,都是因为他们。
林女子觉得天旋地转,睁开眼看世界都是镶着光圈的,只是知道自己现在疼得想吐。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出,她不是愿意流泪,而是自己已经无暇管理它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挽住王桂花的胳膊,小声问道:“妈,为什么不报警?”
王桂花低下头,替林女子擦拭着额头伤口溢出的血液。鲜红的血液像一万根针一般,刺痛她的心。
“这事,警察也管不了。这是家事。”
林女子用手触摸着伤口,双手不觉已经占满鲜血。怎么这么小一个口子,就这么多血,她不理解。
她更加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说,这是家事。
林子涵用干净的纸巾擦拭边边角角的血液,只到清楚地看到伤口她再贴上邦迪。暂时用邦迪止血,不然会更加恶化。
不一会儿,邦迪便被浸透了,没办法,林子涵说要扶林女子去看乡医。横躺床上的妇女一看林女子的血一个劲地流,便有些责怪地等着那个弄伤她的壮汉。
“不是告诉你们别出人命么,也别见血。”
那壮汉满嘴都是脏话:“我操他娘的不自量力,我没弄死她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林女子不服气,此刻内心居然是愤怒多过恐惧。她仰起头,那股刚毅的气场瞬间就散发出来。
她怒瞪着那壮汉,咒骂道:“龟孙子,那你怎么不弄死老子。”
粗人毕竟是粗人,最经不住的就是这样赤果果的挑战。那壮汉不顾另一壮汉的阻挠,怒气冲天地走到她的身旁。
就这样硬生生推倒了林子涵,单凭一只手便拎起近百斤的林女子,猛烈地再次让她背部撞击后靠着墙壁。
她这才看清楚那壮汉的长相,单眼皮,一字眉。眉眼间全是戾气,透着充满杀气的狠劲。身高估计快190了,他把她拎起来,她的脚尖竟然不能触地。她的挣扎显得非常无力,她的双手双脚均在空中扑腾。
她快窒息了,他太过用力地挤压着她的胸腔,又死抵着墙壁,感觉他已经快把她揉进墙内。没过几秒,林女子便憋红了脸。嗓子眼也像有一把刀在刺,疼痛不堪。
王桂花见状,连忙跪地,求着床上那女人。
“妹子,妹子,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们都会给你,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女儿。”
那女人妩媚地抚摸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林旭华侧脸,恶狠狠地回复她。
“你不早说,现在我那哥哥的气估计已经憋不下了。就委屈你看看热闹,看着你那宝贝女儿被打得嘴眼歪斜吧。哼!”
女人怕有看热闹的人帮忙,便使眼色让分了几个人守住门口。
林子涵被另一个壮汉控制住,死活接近不了林女子。而看热闹的乡亲也被其余几个壮汉拦在屋外,场面完全不受控制。
屋内只剩下王桂花的哭泣和祈求声,可是林女子已然快窒息了。壮汉还是死死得掐着她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林女子的脖子已经出现了淤痕,她第一次感觉死神离自己那么近。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郑涵。
如果郑涵在,那就好了。或许我就不必受到这样的对待,或许那些壮汉已经倒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激烈地打斗声,像是有人被打倒在地呜呼哀哉的在呼喊。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手持棍棒冲进了卧室。
门外几个壮汉已经被绑了起来,剩下屋内只有四个壮汉。其他十几位少年迅速制服了他们,而为首的男子挥舞着棒子对准掐着林女子的壮汉健硕的后背猛烈地敲击。
呵,好家伙,棒子都断了。而壮汉应声扶背,放开了林女子。
林女子勉强睁开眼,此时她已经躺在为首男子温暖的怀抱。
她热泪盈眶,无比惊讶,却又无比感动。
喊了一声:“你终于来了。”便扑入他的怀抱。
郑涵把她打横抱起,语言里全是后悔。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还是只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