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林素看着紧张兮兮的大云，还有那张马上就哭的脸，顿时懵然。

    这……

    从何说起呢？

    抿唇起身，慢悠悠的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辞退你了？”

    大云眼瞅着就要哭了，听到这话，紧绷的弦儿一松，顿时抽泣起来。

    “呜呜……我以为东家让我脱了这身衣服，让我回家呢。”大云委屈的说着。

    那个样子，好像控诉，控诉他的委屈，控诉他的不甘。

    林素了解他的情况，爹、娘、奶奶在他幼年闹饥荒的时候死了，几个叔伯、兄弟，也是那年没得命。

    可以说那年灾荒很惨，他们家幸存下来的只有他跟爷爷。

    如今爷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如从前，他的工钱每次一发，都是给爷爷看病、抓药，根本剩不下。

    所以，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可以想象。

    素妞儿轻叹口气，等他发泄了一会儿，这才又开口道：

    “我让你脱工作服是想带你去趟县里。今儿你这样的状态，不适合留在客栈，出去散散心，正好帮我做点儿事，也算你上工了。”

    大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就差在问一嘴“真的假的”。

    林素瞅着他蠢萌的样子，好笑的走到门口，手握着把手，道：

    “别发呆了，赶紧收拾收拾，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

    说着，拉开门，没想到张菁、戴喜他们都站在门口。

    瞅着大家伙儿担心的样子，林素心里暖和。

    就该这样，只有他们大家心齐，客栈才能蒸蒸日上。

    侧过身，把所有人都让进屋之后，这才开口道：

    “今儿的事情，大云的确有错。你们也要引以为戒，咱们开客栈的，来打尖儿的人就是咱们的客人。”

    “待客之道我们要懂，不能给人家抓到‘怠慢’的小辫子。懂吗？”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了解。

    林素看着低头的大云，深吸口气，又说：

    “当然，如果客人无理取闹，跟你们吆五喝六、自端架子，你能无视就无视。无视不了，也不必委屈自己去迎合。”

    “还是那句话，开门做生意为的是求财。但我要的，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求财。如果客栈需要你们委屈自己、吞咽苦闷，那我宁可不做这单生意。”

    “今日大云是好心，但做法并不完美，所以打今儿起，不忙的时候卫峮跟红霞教大家规矩。男人归卫峮教，妇人归红霞教。”

    林素这番话说完，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意见。

    学规矩是好事儿，乡下人规矩不多，的确有些局限性。

    “临危受命”的卫峮跟红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人走山前，纷纷行礼，道：

    “东家放心，保证七日之内教会大家。”

    “夫人请放心。”

    林素扭头看着戴喜，继续又说：

    “大云我带走了，今儿县里有点儿活，让他帮着去做。也算共，你这边记着点就行。”

    “知道了，嫂……东家！”

    林素缓缓点头，冲大云打了记响指，先行出了会议室。

    没等走远，就听到后面戴喜开口说——

    “以后在客栈，没有‘嫂子’只有‘东家’，大家都要喊‘东家’……”

    后面说什么林素没有听到，不过听见这句话就可以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戴喜那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媳妇儿听得，其他人都喊东家，只有他们两口子是喊“嫂子”。

    一个称呼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却显得不规范。

    回到前厅，黄雨已经把早饭摆好了。

    林素坐下后看她，问：

    “张家两口子回来了吗？”

    “还没呢。”黄雨摇头。

    拿着碗，给她盛豆浆。

    从豆腐坊拿回来的豆浆，没有掺水，是原浆。

    特别浓，而且还醇。

    咬了一口油条，酥脆咸香，更是美味。

    很快，会议室的人都出来了，大家伙收拾碗筷开始吃饭。

    大云没有脱工作服，还跟伙计们一起吃早饭。

    早上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楼上的那两位具体要做什么，谁也不清楚。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吃过早饭，林素仍旧带着黄雨走了。

    原本说好让她在家歇着，不过红霞要教大家规矩，带红霞走留下黄雨，她也歇不了。

    最后想想，还是让红霞在家，毕竟小日子在身上呢。

    马车准备好由大云赶车，林素跟黄雨坐在车里。

    客栈里的伙计，每个人都会赶马车，这是林素要卫峮教的。

    就怕突然有个事儿，让去县里跑腿，不会赶车可不行。

    马车内，林素抱着汤婆子。即便点了炭炉，车里的温度也不高。

    守着炭炉子，黄雨又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道：

    “今日晨起的事情，夫人怎么看？”

    林素听了思索，随后倾销与喜爱，回答：

    “没什么怎么看的，他们想找茬，怎么都找了。只能说……咱们的伙计也有错。”

    “那戴管事呢？”

    “他？”林素想了下，摇摇头，说，“他没错，至少他没让自己受委屈。”

    当时的话语她都听到了，严波说的很过分，戴喜已经礼让，并没有问题。

    黄雨闻言撇嘴，欲言又止。

    小动作自然被林素看在了眼里，轻笑一下喝口水，道：

    “有事儿就说，你我之间不存在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

    黄雨搅着手指，思索片刻开口说：

    “夫人，其实今日这事儿……四喜也有错。的确是大云做错在先，他应该斥责几句，然后过去赔礼道歉便也是了。”

    “可偏偏没有，而且说的那番话有些让人不舒服。奴婢问了卫峮当时的情况，他的处理，的确欠了火候。况且……”

    黄雨说着自己的想法，每一条、每一项都说的很细腻。

    林素听了没有吱声，但心里却赞同她的说法。

    戴喜当初的处理方式，的确有些不妥。

    看起来这管事……确如凌慕川所说，不是随便拽一个就能做，要得懂些规矩、明白道理才行。

    如今看来，跟东郭旭光合作，是个明智之举。

    毕竟那么多的客栈，那么多的管事，如果不是经过训练，肯定不能成事。

    现在看来，除了当初许诺的戴亮、戴乐，其他人还是不要用了。

    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警钟。

    这些人，也得让他们好好学学如何管理，如何解决突发事件。

    主仆俩闲聊间，马车停下了，随后就听到大云的声音——

    “东家，到县里了，具体该怎么走啊？”

    他第一次过来，秀坊再哪个方向根本不清楚。

    黄雨拢了拢衣服，起身出去接手赶车。

    马车再次走起，林素看着烧的红彤彤的炭炉，许久都没有动弹……

    ……

    秀坊已经全部整理好，南露竹节纱也都送过来、放在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