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眸色很黑，辨不清神色，“云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云洛顶住袭来的杀意，稳下心神，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她和秦大哥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现在的了，“皇上是至尊，普天之下，莫敢不从，可若秦侯府是冤枉的呢？”
“你的意思？朕错了？”
他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十五岁就坐上了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会错？
即便错了，又如何？
他是皇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错了，也要一错再错下去，若为秦侯府平发，那么史官将给他记上浓厚的一笔，他以前的功勋和付出，将会毁于一旦。
他不能这么做。
“皇上，民女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皇帝有些不耐烦，“朕不管你是何意思，秦侯府的罪名不可赎，朕念你是妇人，又身怀六甲，不计较你的无礼，不过，你是秦铮的妻子，这一点，改变不了，来人。”
“皇上。”
“将此妇带下去，关进寒翠殿，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是！”
云洛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不过没想到，结果比预料的好一些，她以为，皇帝会把她关入天牢的。
云洛被带了下去，皇帝站在御书房中，面上不知是何神色。
许久，他转了回去，拿出尘封多年的折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秦侯府的奏章。
“皇上！”
皇后端了燕窝粥进来，瞧他手边放了个折子，道：“夜色很晚了，皇上用些东西早些歇着。”
“皇后，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皇帝仰头看着她，似一个迷了路的孩童，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皇后绕到皇帝背后，捏着肩，柔声道：“前朝的事，臣妾不懂，只是秦铮那位妻子，臣妾倒可以说说，皇上可还记得我们女儿，长平？”
“记得。”
长平去和了亲，维护了两国和平，不过那孩子思乡心思太重，得了病，小小年纪，就撒手人寰，这是他一生之痛。
皇后见他神色有所缓和，道：“不管大人如何，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尤其，那位唤云洛的，腹中孩子还未降生，臣妾也听说了她今日之言，无非就是一个当妻子的，想护住自己丈夫，一个当母亲的，想护住自己孩子，当初我们的长平撒手人寰时，留下两岁的女儿，她心境何尝不是如此？”
“可那孩子，是秦侯府后人！”
“后人又如何，秦侯府早就不复存在，且不说皇上是否要处置秦铮，即便要，云洛腹中孩子，还能一并处死吗？稚子无辜，即便是为着皇上声誉，也是万万不能的。”
“皇上，你梦见过长平吗？这些日子，臣妾总是会想起那孩子小的时候跟在我们身后撒娇的样子，那段日子，真美好啊，可长平走了，即便臣妾怎么想，怎么后悔，她都回不来了。”
话罢，她绕道皇帝面前，道：“秦侯府一事全凭皇上做主，臣妾只是希望，皇上莫要做让自己后悔之事，臣妾告退。”
诺达个御书房，又只剩皇帝一人。
后悔？
悔吗？
亲手抄了自己得力大将。
当初，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可却因为那一份私欲，下了命令。
这些年，他午夜梦回，都是那一夜的腥风血雨，以及，害怕秦铮回来复仇的场景。
难道，当真是他错了？
“皇上。”王允进来，小心翼翼道：“宸王在外长跪，恳求皇上饶过秦铮一命，皇上您看……”
“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皇帝道。
王允一愣，皇上竟没迁怒宸王？
“王允，你觉得，秦铮那个人怎么样？”
“奴才一直在宫中，对秦铮知之甚少，奴才也拿不准啊，只不过皇上不是禁足了太子殿下，奴才在审问太子殿下底下暗卫时，倒是吐了不少东西。”
“是什么。”
“奴才听说，秦铮这些年在清水村过得日子不大好，没成亲前，带着一双孩子，就住一个茅草屋，也就靠着打猎弥补家用，且独来独往，村子里人都不大喜欢他，后来成了亲，身上看着才有人气一些，而且，还有一事，秦铮曾在边疆李将军手下为兵，且后来，李将军营中所有的春夏秋冬衣裳皆是他家作坊所制，而且之前军营出现的叛乱，亦是他帮助李将军一道摆平的，摆平后，又回了清水村，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直到太子的人追过去，夫妻俩才不得已来京。”
皇帝眉头一蹙。
竟有这么多事？
王允瞧自个说了这么多，皇帝也没发怒的样子，大着胆子道：“皇上，或许就如宸王所说，秦铮只是想给秦侯府，想给老侯爷一个交代，除此……”
话半，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御书房里长久的沉默。
“王允，若换成你，你也想要一个交代吗？”
王允吓的满头大汗，却还是诚实的点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前提，是不能背负不该背负的，若奴才是秦小侯爷的位置，或许，也想要一个交代，好对的住秦侯府上百条人命。”
上百条人命？
皇帝眼前，又出现血流成河的那一幕。
他睁开眼，道：“走吧，陪朕去趟天牢，朕也许多年没好好看看那孩子了。”
“是。”
……
寒翠宫，云洛焦急的等着，她不知自己的话对皇帝感触多大，她会不会高估了皇帝？
或许他就是枭雄呢？
那么秦大哥命运只有一个……
忽的，门口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从外头进来一个中年女子，保养的很好，雍容华贵的身姿，一看身份不凡。
“您是……”
中年女子温柔笑了，“听说，你做菜很好吃？”
云洛，“……”
“这是皇后娘娘！”
云洛刚要行礼，被皇后阻止了，“你身子不方便，免了，本宫睡不着，又有些饿，凑巧听说几日前，你给皇上做了菜，他爱吃的不得了，所以，本宫便来了。”
皇上把她关了？
皇后大半夜又找她做菜？
云洛心思繁复，莫不是，秦大哥的事有转机？
不管如此，皇后给的信号让她安心了几分，她点头，“皇上可有想吃的菜？”
皇后想了会儿，道：“以前本宫女儿在宫里时，经常给本宫做一道桃花酥的点心，也算不上做的有多好，就是那个味，很特别，御膳房也做过许多次，很好吃，可总是觉得少了点味道。”
皇后这是，想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