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晏之摇摇头，“还睡不着。”

    “之之被罚没吃晚饭，刚刚才被叫进去。”储六月道。

    “罚就罚吧，没什么坏处。”贺晏之跟母亲讲了晚上的事，并说明这件事的利害，原本是希望母亲能好好跟贺之之说，但是母亲的暴脾气上来就没人能阻止。不过给点教训给贺之之，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的性格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后来才变得？”储六月问。

    “最近几年我也不在家，但是小时候她不是这样的。”贺晏之读大学这几年都在外面，难得回来一次也就是匆匆忙忙的两三天，贺之之粘着他撒娇还来不及，哪里会发脾气。

    “我觉得应该跟留校有关。毕竟没有人约束，加上老师又管不到方方面面，这个年龄段应该也是个叛逆期，也许过了这个阶段也能好一点吧。”

    储六月只能这么说，也希望是她所想的那样。

    “我觉得，主要原因是在学校没人管，接触的群体也是形形色色，这是一个改变人的关键时期。”贺晏之也是过来人，自然清楚这个时期的环境。

    储六月点头，比较赞同他的话，“那……要不要去找她的老师谈谈？”

    贺晏之摇头，“暂时不要。等过段时间放假了再观察一下。有时间，我也会找机会跟她谈谈。”

    “其实……还有一点，或许也是一部分原因。”储六月犹犹豫豫的说道。

    “什么？”

    “吃醋。”

    贺晏之沉思了良久，才开口，“这更不该是她改变的理由。”

    如果是因为吃储六月的醋，那他就更要好好找贺之之谈谈了。一个是亲情，一个是陪他一辈子的人，这两者在他心中都是必不可少的，没有轻重之分。

    储六月的话也就是点到为止，她给他腿上的毛巾拿下里，重新加了些热水，继续给他敷。

    “感觉好点没？”她问。

    “确实舒服多了。”贺晏之道。

    “希望能明天能不疼就好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别弄了，上来睡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忙忙碌碌一天，每天还要早起，是真的辛苦。

    “我还不困，再多敷一会。”储六月去给他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

    两个人有一会没说话，最后，是贺晏之又先开口，“我刚刚跟爷爷说了件事。”

    “什么事？”储六月见他一脸严肃，有些好奇起来。

    “我想分家。”

    “……为什么？”储六月惊愕。

    贺晏之没要马上就回答她，而是过了半晌，才道：“一时冲动。”

    刚刚听到外面的吵闹，他真的有种冲出去要求分家的冲动。分开了，自己过自己的，就不会有那么多矛盾了。

    可是，经过爷爷一番劝说，自己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混。

    父母把自己养这么大，才刚结了婚，就要跟父母分开来过，这是有多不孝？

    他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不想让储六月太委屈了。

    “既然是一时冲动，就别想那么多了。”储六月看他的样子，也知道爷爷肯定不会同意分家。

    而且他都说了是一时冲动，显然并不是真的想要分家。

    “你不想分家么？”贺晏之原本以为她会问爷爷答应了没有。

    “我想啊。”储六月几乎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回答了出来。贺晏之微惊的看着她，没以为她会回答的这么直接。储六月看他一眼，笑了，“只能想想而已。”

    至少目前还没有办法实现。

    贺晏之没说话。她可能也考虑到，现在谈分家不合适。

    只听储六月又道：“不过我告诉你，我脾气上来也是挡不住了。冷静的时候能考虑到你的处境，但是把我惹急了，我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她是人。做不到那么佛系。

    贺晏之只是笑了笑。

    “你别笑，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贺晏之颔首。

    储六月又把毛巾拿过来加热，给他敷上。

    “对了，你能跟我说说小姑妈家的情况吗？”储六月忽然想起来，一直没机会问这件事。

    小姑妈既然嫁人了，豆子也这么大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婆家就这样赶出来吧？当然，她从婆婆周翠兰口中听说，好像是因为没生儿子。

    这个年代大抵是最重男轻女的年代的。可是没生儿子，也不能把人赶走呀。

    “小姑父早些年就去世了，走的时候，家里还欠了不少钱，小姑妈带着豆子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家里的一些田地，但是粮食要糊口，根本没有能力还债务，最后唯一的三间屋被人霸占了；这些年就借住在豆子的大伯家；但是她大伯家条件也艰苦，供几个孩子读书，家中还有二老，身体又常年不好。肯定是日子实在撑不下去了，所以小姑妈才走投无路投奔了我们家。”

    贺晏之短暂的几句话，解答了储六月所有的疑惑。

    这个年代每一家都过的非常不易，而且家家户户孩子又多；有时候真的不是不近人情，而是实属无能为力。

    “就像你说的，小姑妈有手有脚，人家不会在咱家白吃白住；我琢磨着，我现在也需要帮手，我想让小姑妈帮我一起做生意。”

    “我也是这么想。”贺晏之点头赞同，“小姑妈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但是心思很细，也很照顾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好。”

    有了他的支持，储六月自然是心里更有底了，“对了，豆子现在是不是也快要上初中了？”

    储六月今天倒是几次想起来问的，后来都被打岔给忘了。

    “因为家里供不起学费，豆子已经退学两年了。”说到这里，贺晏之叹了口气。

    “退学了？”储六月震惊。

    这才十一岁，就不读书了？

    “这个学，还是得让豆子去上。我之前听说豆子的学习成绩不错，几次都是全班第一。”

    “才十一岁，肯定得继续上呀。”储六月意念中，第一想法就是肯定要回去上学，但是，现在情况又比较特殊，“不过现在快要暑假了，就算上的话，也要等到下学期；而且我们现在没那么多钱，得先把你腿治好了，才能考虑让豆子去上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