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
可是她离开，让顾承昀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不知道杜荣生要做什么，这二十年没见，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就有这么深刻么？
是不是存在利用？
“我还是很担心她，如果杜荣生不是为了她好呢？”
顾承昀的声音沙哑，他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谁规定父亲就一定会对女儿好的，杜荣生站在那样的高位上，见过的血腥和算计太多了，怎么就笃定他对闻若笙是好意？
“不可能吧……”
林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因为在豪门世家这样的事见多了。
就是之前的婚宴，孔江河不也想息事宁人，让自己的女儿妥协，忍下委屈和谭景然结婚么？有些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虎毒不食子，但是人性可以。
“你也不确定。”
顾承昀的头昏昏沉沉的，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喉咙像是冒烟一样干涩难受。
林深不敢说话了，他只乖乖地开车，希望能够早点到。
这来回的路程，他已经开过好多遍了，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外面的雪停了，照理来说不该在这样的天气飞行。
可是，杜荣生就是抢时间。
那楼顶上的雪都被清掉了，也耽误了好一会儿，他是有些着急的。顾承昀那混小子可不是好欺负的，他也懂得反击。
“先生，这天气情况可以飞了，医护人员就位，小姐也都安排好了。我们会尽量避开颠簸，可是飞机起飞的时候，还是会有危险。”
飞机刚上空的时候，是有剧烈颠簸的。
照理来说，不该让闻若笙经受这么大的波动。
“再去检查一边，尽量减少影响，保证她的安全。”
他要将人带回港城，不然一直留在宁城，他的那些死对头也会摸过来的，到时候他也难保住若笙。杜荣生这么多年没有妻子也没想生什么儿子女儿的，就是怕那些人报复。
可无端冒出了一个女儿，他是欣喜的。
这世上终于有了他的骨血。
他就想要死命护着，连冷风都舍不得吹一下。
港城如今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杜荣生的要求还有谁敢怠慢，他们连忙去办了。
“父亲，我们要尽快走了。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的，要是被顾承昀和颜诀知道，他们是不会让若笙离开宁城的。”贺煊知道那两位都不容小觑，就是贺煊也自愧不如。
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比他们更强吧。
“嗯。”
医院的顶楼呼啦呼啦地风声还有飞机起飞准备的声响，傅倩云就被丢在雪里，杜家人真的不管她的生死，她没穿多少衣服，露出来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冻得瑟瑟发抖。
她上下牙都是咯咯地颤抖。
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倒是希望承昀能够赶过来，顾承昀再怎么样都会比杜荣生更好，也会念着他们曾经的那份感情吧。至少不会选择，亲手杀了她。
傅倩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那一辆车就停在医院急救中心的楼下。
顾承昀没等车停稳，就下车了，往医院的大楼里面跑。
“顾总！您小心点！”
林深这也不能随便停车，他真是着急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承昀跑远了。
砰砰砰！
医院的电梯总是很繁忙，每一层都可能有医护人员或者是病人家属上下，哪怕是深夜也在运作之中。
顾承昀按了电梯却一直等不到它下来，他想都没想往一边的楼梯往上跑。
急救中心十九层，他的体力早就被突然而至的高烧所消耗，喉间满是血腥味，顾承昀却不知疲倦得往上跑。他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腿像是惯性一般往上。
只要往上。
到了能做什么？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大脑下的那个指令，就是要阻止他们离开。
顾承昀的面前是一片模糊，他拉着扶手往上，那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顾总！”
林深停了车之后，不知道他往哪边跑了，医院这么大！
他只能等在电梯边上，是不是已经上去了？
顶楼。
“父亲，顾承昀已经到医院了，我们现在走吧。”
贺煊接到下属的消息，没想到那个男人来得那么快，电梯那边他已经找人去干预了，绝对不会让他上来的。但是人家要是走楼梯上来，他们就拦不住了。
“把这女人带上飞机，准备走吧。”
杜荣生深吸了一口气，宁城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好，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温玉，再见。
他尊重温玉的选择，既然她愿意葬在这片土地，那么他就不会强求。只是那个女人太糊涂了，怎么将女儿卷入了这样的旋涡之中，实在不是个尽职的母亲。
“呜……”
傅倩云挣扎着不肯走，她的双手被绑住了，只能用脚勾着一边的栏杆，“我不……唔……”
承昀很快就到了！
她不要离开宁城。
“既然不听话，就把腿打断了，免得耽误了我们的正事。”杜荣生看她就像是看一只蝼蚁一般，完全不放在心上。
“是。”
傅倩云听到这话，惊吓得连忙将腿放了下来。
她还是怕的。
这些人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贺煊，你留下，把这里的尾巴处理了再回港城。我带你妹妹回去，她需要一个好的治疗团队。”
“好的，父亲。”
贺煊没有任何异议，他最尊重的人就是杜荣生，哪怕杜荣生现在要他去死，他可能也会。只不过父亲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贺煊看着顶楼那扇门。
身后是起飞带动的风，将地面的一层雪都扬了起来。那些雪旋转，飘零，又落到地上。
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睛。
砰！
那扇门被推开了。
顾承昀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的视线被这雪花所遮挡。
“咳咳……”
他拉着那把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咳嗽得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他半跪在雪中，眼前是那架渐渐远去的飞机，那迎面的雪扑了他一脸。
“闻若笙！”
他朝着那远去的人喊了一声，声音已经哑得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