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有强调过，电休克对大脑会有影响的。
但是很多重度抑郁症患者除了药物治疗之外，都被建议做电休克，现在的技术发展了。只是傅倩云心狠手辣，她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分寸，出现了这样的后果。
“好，麻烦你们了。”
杜荣生点了点头。
“父亲，进去么？”
“我有些累，腰疼，扶我到那边坐几分钟。”
他将什么都掌握在手中，老神在在，很稳得住。
“好吧。”
贺煊并不知道他有腰疼这个毛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既然他找了这么一个借口，那他也不戳穿。
父亲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吧，所以顾承昀进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病房里。
顾承昀站在门边，他明明应该快步走向前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挪动不了脚步。隔着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就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闻若笙，瘦了，下巴都尖了，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眼中是疑惑，盯着他一直看一直看。
这一场意外，让两个人精疲力竭，遍体鳞伤。
“你……”
闻若笙张口，她头很晕，恶心想吐。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很熟悉，有那么一瞬间记不得名字了。
“我给你倒水。”
顾承昀听到她嗓音沙哑，没有以前撒娇的软意，只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
明明只是几个月。
他将保温玻璃壶里面的温水倒了一些，拿着吸管放到了她的嘴边，看她小口小口喝着。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将他整个胸腔都充满了。
闻若笙别过脸，抿着唇。
顾承昀将水杯放到了一边。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手，可是被她躲开了。
“笙笙……”
熟悉，从他失忆之后便不再提起的称呼，一瞬间让她的眼眶红透了，里面盈满了水汽，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到了枕头上。
“顾承昀。”
她记得这个名字，也模糊记得他曾做的事，那些小事她想不起来了，她知道他们分开了，也记得傅倩云对她做的事，还有那些他伤过她，伤得痛了，记得就深了。
闻若笙的内心只有最深刻的那些。
关于顾承昀的故事。
她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下，看着他那熟悉的脸，心如刀绞。
有人说，流泪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可是除了流泪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那份难过。
“别哭，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
顾承昀伸手抹掉她的泪，“别为了我哭……”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我讨厌你……我不想见到你。”
她不知道心痛和悲伤都会延迟的，一瞬间翻涌的情绪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想要将她吞噬。他对傅倩云的纵容，对她的利用，对她所做的一切一切，推翻了她曾经的信仰。
“对不起。”
“顾承昀也会说对不起么？顾承昀……也有必要说对不起么？”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想要去扶着，却被推开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安慰你那久久不平的良心么？”
“不是。”
顾承昀不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闻若笙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体很不舒服，可是却倔强得不肯在顾承昀的面前低头。
“你走吧，我不是你的负担了。你陪着我演了那么多年的戏，难道不累么？”
他在她的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最后只是为了利用。
“你已经得到，你想的了不是么？你伟大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你心里不是只有图灵计划么？我只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如今是一颗弃子。”
她没有任何价值了。
她在那晚的婚宴，那晚的索菲亚游轮上，就死过一次了。
最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她居然是累了，放弃了，想要就这么死了。在这人世间，没有半分惦念。
活得何其可悲。
那双漂亮的眼睛，黯淡无光。
死心了。
十三年前的索菲亚游轮，带走了闻若笙的纯真和无忧。
十三年后的索菲亚游轮，埋葬了她所有的喜欢和希望。
“你不是棋子，你是闻若笙，顾承昀生命中独一无二的闻若笙。”
“骗子。”
她笑得眼眶红透了，“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谋划？你还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现在就给你！”
她的情绪崩溃，撕心裂肺地喊道。
顾承昀站在原地，手心发凉。
他知道她醒过来会厌恶他，可是却没有到直面这样的场景会这么难受，人心都揪了起来。不是为自己难受，是恨自己为什么将她伤成了这样。
那个明媚得张牙舞爪的小姑娘，为什么变得如此难过。
“笙笙……”
“不要喊这个，让我觉得恶心。”
她还想给自己留一份美好的回忆，就当回忆里的那个少年不叫顾承昀，只是她的阿昀。她不要现在顾承昀去亲手破坏她那些虚幻的幸福。
“好。”
他不喊。
“你走吧。”
“……好。”
顾承昀喉间溢出了一声好，带着沉重的呼吸。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疼到想要好好弥补她。如果能做些什么让她好受一些，他都愿意去做。
闻若笙擦了擦眼泪，“你走啊。”
“……嗯。”
顾承昀不知道部署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他看到了她了。
只是片刻，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间最伤人的利刃不及她半分。
他转过身，缓缓道：“我走后，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养好身体。不要挂念太多，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覃伯很想念你，但若是你不想联系我，可以悄悄给他打一个电话，他很担心你……”
我也是。
“你走啊，你怎么那么啰嗦！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么？你还是那么诡计多端，算计人心……”
她捂着唇怕自己哭出声，心里的那股酸涩和难受一直在提醒着她，不能轻易原谅这个男人。经过生死一遭，她的压抑全部崩塌，那些恨，那些怨全都跑了出来。
顾承昀轻笑了一声，他眼角微红。
“是啊。那你以后……还要这么诡计多端，算计人心的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