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朝央倚在凉亭凭栏上,目光随意地落在清澈的湖水上,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几日前,她被元荻带到此处,据说是妖界白鹤族的一处私苑,风水宜人,景致极好,便将她安置在这里。
根据朝央的观察,结合百里奚所说的话,她基本可以确定,元荻就是那个被派来与妖界沟通的神界使者。
她本想暗暗打探些什么,不料元荻看似对她百依百顺,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挑最好的给她,却对她防备甚重,经常形影不离地看着,在他自己外出的时候,还命一大批妖侍跟着。
那群妖侍并不算厉害,她自己就能解决,但她不敢出手,怕惊动元荻。但这样的安排还是让朝央很不自在,明里暗里跟元荻提过几次,都被他以保护之名敷衍过去。
“说起来,我刚来这里时,还觉得此处颇为熟悉,但现在……”朝央喃喃自语道,眉宇间染上一抹愁绪。
是的,在她第一天来到此处时,脑海里曾掠过几个画面——曲折回廊间,圆台空地上,她一袭火红衣裳,执伞翩然起舞,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须臾,一名锦衣男子持剑飞身而来,与她共舞,合着袅袅律乐,美轮美奂,恍若桃源仙境。
一旁,百里奚远远看着,目露惊艳欣赏之意。
——这是曾经的自己,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看来,百里奚的确与她相识,而那名与她共舞的男子,应该就是百里奚口中的凤羽了。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能让她记忆恢复加快。
发现这一点,起初她是很高兴的,记忆恢复得越快对她越有利,但最近,她发觉本来缓慢恢复的记忆又开始封存停滞了。
这很难说不是元荻搞的鬼。
平心而论,朝央对元荻并没有太大的恶感,在鬼域的半年,他们相处得还算平和愉快,对方并没有做伤害她的事情,尽管白岑讲述过他们和元荻的纠葛,那些过往称得上惨痛,但因为没有记忆,她始终有点模糊不真切的感觉。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对元荻放松了警惕,倒不如说,她的戒备心更高了。
白岑不是那种会编排造谣他人的,如果他口中的那个元荻是真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简直和面前的这个判若两人。
一个疯狂偏执,一个风趣随和。
一个身份尊贵,一个逃亡鬼域。
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来。
到底为什么呢,元荻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让他对她这么执着?
“是因为这张脸吗?这张脸太美的缘故?”朝央摸上自己的脸颊,看着湖中的倒影,低声道。
“哟,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和那只凤凰一样自恋了?”
陡然一道男声响起,朝央一个激灵回神,倏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站在水榭不远处,一柄折扇握在手中,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我听说神君大人带回一名绝色女子,就想着来一睹芳容,看看天底下是否真的有容貌胜于你的女人,没曾想,见到了故人。”
听他说得这么有模有样,应该是以前认识的人,观其态度,对自己应当没有敌意,朝央思索片刻,道:“抱歉,我不记得你这个故人了。”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平时远远跟着她的那群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未卿闻言愕然了一瞬,指着自己道:“不会吧,我,未卿,孔雀族少族长,四大家族最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你不记得了?难道我长得很普通?过目就忘的那种?”
“当然不是。”朝央摇摇头,诚实道,“你长得很不错,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要好看。”
“那是。”未卿折扇一展,摸了摸自己的脸,显然对自己的颜值还是有几分自信。
朝央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只不过,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唔,我的记忆好像被动过手脚。”
她没直接说自己是被元荻封存了记忆,想探探对方的口风,若这人是元荻派来的,也不算打草惊蛇。
未卿动作倏然一顿,微微眯眼,面色凝重了几分。
他缓步靠近朝央,拉近了两人距离,把声音压得很低,“传闻梵棂天狐一族有一秘术,可操控他人记忆,称之为镜幻术,没想到是真的。想来那位神界使者,就是梵棂天宫的宫主,元荻。”
“他的确是叫这个名字,白岑也说过他来自神界,地位不低。”朝央定定看着他,眸底带有一抹深意,道,“或许,我们可以更信任彼此一些?”
未卿拖到现在才说这些,恐怕之前也是在试探她是否可以信任,毕竟她是元荻带来的,即便曾经有几分交情,但跟妖皇陛下的安危和妖界比起来,不值一提。
然而,如果两人目的一致,其实可以试着合作一下?
朝央严肃地考虑着,不料未卿却道:“白岑……就是你那个情郎?”
瞥见朝央黑下来的脸色,未卿按捺住八卦的心思,正色道,“咳咳,抱歉抱歉……事实上,我之前就很奇怪,妖皇陛下无故失踪,我父亲仿佛毫不关心,不仅是他,四大家族族长全都没有要去寻找陛下的意思,还对外声称陛下外出探访好友,实在可疑。”
“但如果是受天狐秘术控制,那就解释得通了。”未卿一手握着折扇,缓缓敲击着另一手掌心,继续道,“梵棂宫主居于天外之天,向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能使唤动他的,怕是只有那位神界至尊了。”
朝央听着不由陷入了思索,神尊啊,一听就是很厉害的大佬,如果这位是最后的反派大BOSS,怕是会非常棘手。
“可神尊为什么这么做?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凤羽去哪儿了……全都太可疑了。”未卿眉心紧紧拧着,褪去那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他显得沉稳起来,“到后来,连百里奚也不见了……”
“如何?我都告诉你了,朝央,我看上去还可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