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和诺子说的话是不是有些狠了？”晨洛背靠着栏杆，问着旁边的时楠。

    “有吗？我不觉得。”

    “我觉得你不该说那些话的。”晨洛说完又补充道，“嗯，我觉得你应该换一些别的话对她说。”

    “什么话？”

    “嗯，我觉得，就是委婉一点的话，比如……哎呀，我也说不清，就是反正我觉得你刚刚说得有点……”

    “过分吗？”

    “也不能说过分，就是……”

    “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墨迹，有什么说什么不就得了呀！”时楠用手掌拍了一下栏杆，怒气地说道，“真是！”

    他们两个注视着诺子从花园中离开，独自上了楼梯，回到了七班。

    “其实，我觉得她挺可怜的。”晨洛望着，话里有些悲哀。

    “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啊！怎么会！”晨洛重复了一遍时楠的动作，撒气一般地将手掌重重拍了一下栏杆，整条栏杆在他的力量下缓缓地颤动，“你想什么呢，时楠，我怎么会喜欢她呢？说是她想害你，可我觉得也不大可能，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这个人不会是这样的。”

    “你是说她真的被诬陷了吗？”

    “嗯，所以我还是觉得在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情况下，我们这样恶语相告，真会伤害到她的。”

    “当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开始像攻击诺子一样攻击我的时候，你还会站在我身边吗？”时楠喃喃着，声音非常小，加之间歇不断的蝉的聒噪鸣叫，很容易被湮灭掉。

    “嗯？你说什么？”晨洛有些疑惑，将脸贴近问道。

    “没有什么。”时楠摇摇头，将护在颈后的手放了下来，搭在了栏杆上，夏风像鼓鼓的气球，摩擦在时楠的短发上发出啧啧的声音。那些短发也跟着飘扬着，虽然很短，却依旧感觉可以触及得到天上的云彩，那些隐藏在云彩里的歌声，在她的耳边如约萦绕着。

    我这是在干什么呢？时楠啊，你看看你现在，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呢？

    ————

    终于放假了，似乎这才是真正要发生的事情。诺子一口气跑回宿舍，路上没有一次回头，她在人群里穿梭着的时候，用自己的力量将阻挡在她身前的人全都拨开了。她不在乎将要得到什么谩骂与鄙视，或者来说，她现在都要想去造成伤害，让别人来承受这份痛苦，她有时狠心地将前面的人直接推到在地，她疯狂地奔跑着，逃离着这里。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诺子打开小薇的柜子，将里面的药掏了出来，然后开始撕得粉碎，只见那些黄色的颗粒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地上。

    她将所有的衣物塞进行李箱，满满的，很重，已经塞不下其他东西了。

    临出宿舍的时候，诺子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回去打开自己的柜子，仔细寻找了一番。

    她在找那束栀子花，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找不到，木质的柜子里空荡荡的，从柜口里还漂浮着一股涩苦的味道，柜子里除了零星散落着的几颗衣服上的纽扣，便什么也没有了。

    宿舍门的四周，结着银色的蛛网，密密麻麻的，从远处看，分明就是那朵栀子花残破的骨架，那些花肉像是被饥饿的蜘蛛认真地啃掉了一样，待到诺子近一处看时，陡然间，便产生了呕吐的感觉。

    那些网格的窗，落满了黑色的灰尘，几排没有规律的电线相互缠绕着。

    门的正中央，一张彩色的照片，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却唯独没有自己。

    诺子出了学校的大门，行李箱在自己脚下的洋灰地上吱呀吱呀地滑动着。

    “诺子！”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倏然穿过诺子的耳蜗。

    她回头，只见岩川在不远处站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被风折掉一半，埋在自己的脖子里。

    “你要去哪里？”他呼唤着，声线里彷佛被刚刚那些蛛网缠绕着，很想大声说出来，却还是无力。

    “回家！”

    “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其实只要当诺子回答他的时候，那些答案便已经出来了。

    “我等你！”

    不知为什么，既然是放假，校门口却没有一点的人群，只有一些不停奔跑的小孩着急地在寻觅着什么。

    “我等你”这句话，可以说是世间中最美的话了，还有什么可以胜得过它呢？“我喜欢你”还是“我爱你”呢？这些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只不过是可以打开一扇谎言之门的钥匙罢了。虽然这些是值得被情窦初开的人们所珍藏的，但是它们经不过时间的敲打，久而久之，便会变得像烂大街一样的口头禅罢了。

    “我等你”，始终在不停地和时间抗拒着，它没有喜欢和爱那样深沉，更没有它们浪漫，它只是一张简洁的灰色椅子，安详地躺在每个黄昏的视线里。

    倘若我为了你，可以放弃掉整个时光，那该是多好的情话呀。

    诺子这次却突然狠下心来，拉着行李箱便匆匆地要离开。

    “诺子，你等等！”

    是最后的一次挽留吗？对不起，你们这群人太可怕了，时楠、晨洛、阿黄，都在怀疑我，都在诬陷我，还有你，岩川，你曾说你相信我，可你每次的默不作声，都让我很失望。

    这个时候，时楠他们也忽然出现了，排列在岩川身边。

    或许这也正好应了诺子的意，总归还是要在他们面前将自己的话讲出来。

    “你们都来了！我告诉你们，我告诉你时楠，我从来没有陷害过你，我最后再说一遍，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有陷害过你！还有晨洛阿黄，我把你们打架的消息告诉校长，是因为我是你们的朋友，我不想让你们因此而承担更坏的结果！当然，还有你，岩川！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些好感，但是经过这些事情之后，你那些沉默的行为，已经让我失望透顶，你已经让我失望透顶了！我告诉你们，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我要是狠起心来比你们都狠，不要把我逼上绝境！”诺子的泪水已经不清楚留下了多少，她的眼角，脸颊，嘴角和衣领，全都被泪水浸透了。

    其实，不管怎么样，总之我是要离开的，将这些说完我还是挺舒服的。

    “诺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