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一连串的问句,语气是一个比一个重。
听他把话说完,沈炼立马规规矩矩的承认错误:
“爹,我错了。”
“爹,我再也不敢了。”
“爹,您罚我吧。”
然后熟练的撩起下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低垂,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沈怿盯着他,抱起胳膊冷哼:“演,接着演。”
“老高教你的那套,半年前就不管用了。”
“……”
他颔首发话:“怎么把人埋进去的,就怎么把人给我挖出来——自己动手挖。”
如此庞大的差事落在他幼小的肩膀上委实有点沉重了,沈炼终于哀怨地喊了声:“爹。”
沈怿侧过身没理他,“叫你娘也没用。”
闻言,后者还真敢开口:“娘……”
沈怿高高扬起眉,不等出声,月洞门内,书辞挺着笨拙的身子,在侍女的搀扶之下慢悠悠往这边走,见状含笑道:“大年都过了两个月,这么快又跪上了?还想找你爹讨红包不成?”
看她走得颤巍巍,沈怿一颗心皆是悬着的,忙把儿子丢了跑过来扶她,薄责道:“你大着个肚子,还跑出来作甚么?”
书辞不以为然,“大夫说了,有身孕就该多走动走动,上回生炼儿那么不容易,这回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这会儿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子,胃口出奇的好,精神头着实不错,虽然一切瞧着非常顺遂,沈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对了。”行至葡萄架旁,书辞努努嘴,示意还巴巴儿在那儿看他的沈炼,“好好的,怎么又吓唬儿子?”
沈怿无奈:“你也不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事。”
“这么点年纪便折辱下人,借刀杀人,仗势欺人,长大了还得了。”
“小孩子一贯爱跟人学。”书辞抬手去拉沈炼,后者很懂眼色,忙顺着台阶下滴溜站起来,“准是你又当着他的面训斥侍卫了。”说到此处,她不由微恼,“讲了无数次了,有些东西不能让小孩子看见,上梁不正下梁歪……还好意思怪你儿子。”
沈怿:“……”
沈炼躲在旁边想窃喜,被他一个厉眼扫过来,当下敛容作严肃状。
“今后我会留意……不过这小子太难管教,把他扔给高远迟早废掉。”他看着沈炼冷然道,“再过几个月,我忙完军中的事,亲自来教他。”
明显感觉到抓着自己衣摆的手蓦地一抖,书辞讪笑了两声,把儿子往身后推了推,“那个先不急……你表舅来了,在厅里等你的,说是有要紧事。”
后者会意,应了一声,拔腿就跑了。
他哪里可能会有什么要紧事……
知道书辞是在替他开脱,沈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摇了摇头,轻抚眉心。
因为有了小世子出生时的奇景,王妃腹中的胎很快成为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她这一次怀孩子比上一回更嗜睡,早上日上三竿才起,中午吃过饭就睡,等夜里戌时刚到,又忍不住困起来。
担心灯光太亮会影响到她,沈怿也只好早早陪书辞上床休息。
仲春已能听到虫鸣,远近高低,清脆悦耳。
书辞刚把手里的书合上,还没熄灯,就闻得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缝隙,很快又关上,一团黑影子窜了进来,手脚并用开始爬架子床,动作灵敏地钻到被衾中。
不多时,一只脑袋蹭出被窝。
书辞愣了下,笑道:“你怎么跑来了?”
沈炼叫了声娘,“我今天能在这儿睡么?”
“可以……好好的,为何忽然想到来这儿睡?伺候你的嬷嬷呢?”
“我想来陪妹妹。”
沈怿脸色微沉,在旁提醒道:“沈炼,你今年四岁了。”
后者小心翼翼地反驳:“还差几个月呢。”
书辞忙说不要紧,“你别老这么凶他,小孩子嘛,这个年纪爱撒娇很正常的。”
对于她这种“慈母多败儿”的行为不予置评,沈怿叹了口气别过脸。
让人又把桌边的灯再添了一盏,沈炼极其不识相地躺到了书辞和沈怿中间,刚要说话,后颈就被一拎,轻轻松松给提到了床边。
书辞:“……”
“不好吧?掉下去怎么办?”
他不以为意,凉凉道:“床沿这么高,他人又这么矮,掉不下去的。”
沈炼在书辞背后龇牙咧嘴,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长得比他爹高。
春夜尚有几分微寒,将锦被掩好,书辞仍旧把儿子搂在臂弯间,和隆起的小腹贴在一块儿,看上去就像一口气拥了两个孩子入怀。
沈炼凑在她肚子上听,很稀奇,因为当真能感觉到动静。
“我妹妹真的在这里面吗?她几时能出来?”
“大概还有一两个月……你就这么确定会是妹妹?”书辞笑问,“倘若是个弟弟呢?”
“绝对是妹妹。”他很笃定,“大姨上回亲口预言的,听高叔叔说,但凡从我大姨嘴里讲出来的东西,那就没有不灵验的……诶,我能让大姨保佑我快点长高吗?”
“高叔叔那是胡说八道。”书辞摸着他的脑袋解释,“哪有什么灵验不灵验,这种事都是天意,全靠运气,而且你大姨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并非回回都能言中。”
“这样啊。”他略有几分沮丧。
沈怿懒懒的枕着一条胳膊,打量她的肚子,曼声赞同道:“我看也不像,这胎瞧着个头不小,比怀沈炼那阵还大些,兴许又是个儿子。”
书辞长长嗯了声,把手放在小腹上:“儿子……其实也不错。”
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后,五月初三,亲王府的第一位小郡主出世了。
看着枕边那个还没睁开眼的闺女,书辞在朦朦胧胧将要睡过去的那一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姐的嘴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让京城翘首以盼的百姓们倍感遗憾的是,小郡主的出生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景象出现,平淡得毫无波澜,令人失望。
然而对于沈怿父子而言,这个孩子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檀木精雕细琢打制的摇车里,安静地躺着一团柔嫩的小生命,呼吸清浅,睡相极好。和沈炼生下来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似乎自带一种安宁的气息,不吵也不闹。虽说才那么小,五官没有长开,可沈怿就是认为,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很好看。
父子俩站在摇车旁,瞧着其中的婴孩,各自脸上都有些无措。
沈炼扒着栏杆,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又犹豫了下,转头问道:“爹,我能摸么?”
他默了良久,摇头:“你妹妹才睡着,别打扰她。”
难得的,沈炼如此顺从听话且不带半点反抗情绪地把手抽了回来,他觉得这个婴儿比他想象中柔软多了,而且很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大概就如高叔叔所言,女人这类人总是比较柔弱的,就像他娘,每次和爹在床上打架时都没赢过。
沈瑶的到来,让整个王府产生了新的变化。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沈炼了。
随侍的下人发现,小世子折腾人的花样虽然一直在翻新,但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在小郡主每日醒着的时候,老实得简直像被人“夺舍”了。
而沈怿相较于儿子,显然对女儿更偏心一些,居然也会有闲心拿拨浪鼓来逗她,当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