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含糊，直接就拜到了底，紧接着话音一转：

    “度开洵此人，怕是未死。”

    徐霜策略微眯起眼睛：“——哦？”

    应恺不由扭头与徐霜策对视了一眼，又转向霰：“你有任何实证吗？”

    “有。”

    “在何处？”

    霰深吸一口气直起，迎着堂上所有大宗师的视线：“在这里。”

    他声音不莫名有种击金断玉般的质感，那瞬间长孙澄风好似突然预料到了什么，霍然起喝止：“你——”

    话音尚未出口，霰左手指尖一动，闪现出匕首寒光，紧接着向右手一剁而下！

    那简直是闪电般的果断，离他最近的穆夺朱都没反应过来，便只见右腕齐根斩断，断手砰一声落在了地上！

    场面骤然僵住，四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齐齐盯着他的手腕，只见那断腕上一丝血也没有，只散发出微的辉光，一线灵光熠熠的细丝从断口连接到他脚边那只苍的手上，赫然是兵人丝！

    长孙澄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缓缓向后坐回了扶手椅里。

    “在下兵人霰，吾主名度开洵，而并非当世钜宗。”

    虽然痛苦不如常人剧烈，肌受损还是让霰脸『色』微微发。他紧紧地咬着牙，另一手指向桌上那个寒冰盘——只见盘内被封冻住的暗红『色』兵人丝竟突然开始活动挣扎，如同突然被注入了生命，严寒冰霜寸寸断裂，清清楚楚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用来制造我的兵人丝，与定仙陵作『乱』的兵人丝共奉一主，因此能互呼应。”

    霰尽力站直，从牙缝里喘息道：“这就是度开洵还活在这世上的证据。”

    ·

    病榻上，宫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灵脉寸寸断裂后的剧痛，此刻已经变成了懒洋洋的钝痛和酸楚。一股陌生的灵力在四肢百骸周旋游走，不动声『色』安抚着刚受到重创的元神，他不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

    有人救了我吗？

    宫惟头晕目眩地坐起，突然感觉上触感不对，低头定睛一看，熟悉的丝质象牙织金嵌黑边袍霎时映入眼帘。

    “！”

    宫惟的第一个反应是：我把徐霜策衣服扒了？

    我还活着吗？

    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赶紧上下『摸』了『摸』确定自手脚都在，紧接着昏『迷』最后的记忆慢慢从脑海深处复苏。兵人丝在全灵脉内蜿蜒的剧痛、世尸骨被人做成傀儡的惊怒、被挟持时的恐惧和恍惚……直到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灵力暴流从而降，将他咽喉间致命的兵人丝硬生生熔成飞灰，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在触及那怀抱时戛然而止。

    “怕，”他感觉到徐霜策的手紧紧按在自流血的颈侧，声音从容而有力。

    他说：“睡一觉吧，没事了。”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宫惟不由自主地『摸』了下嘴唇。

    他感觉自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颤栗的、微妙的涟漪再次泛上心头，不论如何都想不起这异样到底从何而起。

    重伤和疲惫让他脑子里拉锯似地疼，恍惚间好像做了多梦，醒来后除了悲伤，什么也想不起来。

    宫惟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角，似乎这样就能逃开嘴唇上残存不去的异样感。足过了半晌，他才迟钝地掀开床帏望向四周，呆愣片刻，认出了这是什么地——金船。

    当世医宗穆夺朱，关于他的医术和人有多传说，最出名的永远是这艘翱翔际、周游四海的金木巨船。

    当年宫惟刚被应恺从桃林捡回呈仙盟的时候，金船途径岱山，应恺便带着他上船请医宗检查，想知道他是生神智不全，还是或后魂魄有损。穆夺朱也没见过宫惟这样神奇的病例，亲自出手扎了他一脑袋的针，扎得宫惟嗷嗷哭，从此就落下了深重的心阴影。

    后来有一年盛夏他拖着徐霜策在惩舒宫玄冰池里玩水，年幼无知一味贪凉，三更半夜发起了烧。徐霜策只得一手抱他一手找医宗看诊。结果晕晕乎乎的宫惟一见金船，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又踢又蹬百般挣扎无果，还大哭着往徐霜策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宫惟生『性』记打不记吃，对自害怕的地都印象深刻，隔着十里八乡他都能顺风闻见这艘金船上有的『药』味。

    兵人丝入灵脉，必然伤势惨重，一定是徐霜策送他上来的。

    那么徐霜策现也在这艘金船上吗？中了幻术的尉迟锐和伤势未愈的应恺呢？

    他世的尸骨，是否也冰存在这金船上的藏尸阁里？

    宫惟想起自藏在尸骨中的那件东西，心中不由微动。

    巨船平稳行，屋里的摆设纹丝不动，唯有雕花玉帘在窗棂漏进的风中微微摇晃，屋的走廊上十分安静，半点人声不闻。

    宫惟深吸了口气，终于轻轻下床，光脚踩在桐木地板上，打开屋门向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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