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谁知道那妖兽会突然笼子里扑出来，要不是那孩子扑上去把二公子推开……”

    “手脚俱断肺腑碾碎，右半边身体完全毁了，造孽啊！”

    “不知道那仙『药』吊命能吊多久？”

    “真可怜,  明明长得那么漂亮……”

    床边高高堆积着染透了血的绷带,  破碎的内脏肉沫沾染在『毛』毯上,  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味。年幼的白霰窝在床上，被褥下的右侧身体奇怪地塌陷进去,  好似已经没有了腹腔，本该是右臂腿的位置屈折着，弯成了触目惊的形状。

    “不管是么仙丹妙『药』,  只要能维持住生命我都会让人上的。谢谢你救了我弟弟的命,  如果你还有么愿的话，可以现在就告诉我……”

    年轻的钜宗站在病榻边说着么，但白霰没有在听。孩童眼角还残留着因为痛苦而蒙上的泪水，懵懵懂懂地睁大眼睛，视线移向站在钜宗身后的那个少年。

    长孙世家二公子,  度开洵。

    他不比白霰大两岁,  但比瘦弱的白霰高得多,  也结实得多。天生的疯狂残忍不能英俊的五官里泄『露』分毫，光外表看的话，他那明亮有神的眉眼深邃鲜明的轮廓甚至分招女孩子喜欢，已经显出了日后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大概是触碰到白霰胆怯的目光,  他嘴角一勾，了起来。

    钜宗道：“我让人去问了，说你三年大饥|荒时进长孙家，父母家人都不在了。不知你还有么其他愿？不管是么我都可以……”

    “没关系,  ”白霰小小声地说。

    他在钜宗的注视中低下头，竭想蜷曲起来，但幼小的、残破的身体无做到一点。

    “是……是二公子给了我吃的，不然我就……就饿死了。”

    他咽了唾沫，想说么又不敢，半晌只能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

    跨进长孙世家大的那一刻起，他的『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哪怕是粉身碎骨，被妖兽碾成肉泥也没关系。

    长孙澄风陷入了沉默，半晌抬手轻轻『摸』了『摸』小孩柔黑的发顶，低声说：“好好休息吧。”

    开了又关，充满浓厚血腥『药』味的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白霰独自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望着床帏。

    吱呀——

    时推声突然再次响起，光带缝中延伸向屋内。度开洵去而复返，在白霰蓦然亮起的视线中钻进屋，背着手绕病榻踱了一圈，才停下脚步『吟』『吟』道：“别听我哥的。”

    “二公子……”

    “你活不了啦。”度开洵毫不留情打断了他。

    也许是早已知肚明，白霰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眼底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半晌抿起苍白幼嫩的嘴唇。

    度开洵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他，似乎透过那残缺不全、狼狈不堪的外表，发现了内里更加有趣的东，突然问：“你想活下来吗？”

    白霰茫然抬起头。

    “你为了我，么都可以做吗？”

    “……”白霰眼睛里尚未断绝的光，又一寸寸地亮了起来。

    度开洵的意更深了。他探身贴在白霰耳边，仿佛玩伴之间分享不得了的秘密，尾音中带着兴奋的颤栗，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

    “等我凝出兵人丝，就把你炼成兵人吧。”

    “样你就不会痛，不会死，永远陪伴在我身边，对我忠耿耿。”

    “你会一直喜欢我，永世不变。”

    ……

    那爱意将绝不能违背，就如同主人对兵人的命令一般至高无上，永世不变。

    “——你不是说喜欢我，发誓永远也不离开我的吗？”

    刑惩院堂上，阳光惨白得耀眼。已经长大成人的度开洵身形轮廓更加舒展，但容中的戾气更加难以掩藏，他背着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踱了一圈，在白霰惊骇的注视中停下脚步，道：“那你就把脏剖出来给我看看吧。”

    所有人都惊呆了，东首座上刑惩院宫院长起身喝止：“度开洵！”

    “怎么了？”度开洵俯视着白霰毫无血『色』的脸，容中带上了越发凶戾的暴躁：“让你把脏剖出来，没听见吗？”

    不要样，求求你不要样。

    脏是我最后的血肉，剖出来我会死，求求你不要样——

    然而命令代表着绝对控制，代表着无抵抗。白霰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一寸寸举了起来，颤抖着伸向左胸腔，巨大的绝望难以置信让他耳朵里嗡嗡响。恍惚间他听见堂上有人在喝止、有人在呵斥，宫院长大步流星而来，一把攥住他要掏自己脏的手，但竟然无完全阻止，白霰的手仍然在角中一点点伸向胸腔！

    “一定是言灵！”有人明白过来：“小子敢对家奴用咒术言灵强迫他挖！”

    “太过分了，怎能如此过分？！”“不行的宫院长！得想办让那姓度的小子停下！”“快快！”

    有修士再顾不得许多，拔剑直指被众人按倒的度开洵：“还不快解开？！”

    但下一刻度开洵起来，他就么任由咽喉对着好几把森寒的剑尖，仿佛一幕激发了他更加疯狂的嗜血欲。

    “不，我就是要看他的脏。”度开洵一字一句着说，“杀了我也没用，来啊。”

    四周人声仿佛炸翻了的油锅，愤怒的指责怒吼几乎掀翻了房顶，然而白霰么都听不见了。宫惟光凭蛮无掰开他的手，也不敢用灵直接震断骨头或干脆一刀砍断，用之大甚至指甲缝里都渗出了血丝，回头急道：“过来帮我把他的手掰开，快！”

    我不值得您弄伤自己，宫院长。

    没有用的。

    白霰指尖已经压进胸膛皮肉，最后一点气只能让他苍白地阖动了几下嘴唇。就在时只听——哐当！

    大轰然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御剑而入，强大的气劲将众人震得纷纷趔趄，有人失声：“钜宗！”

    白霰觅声望去，瞳孔蓦然缩紧。

    年轻的长孙澄风面『色』肃寒，落地收剑起身，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快步而来摁住白霰，一手指尖灵光闪烁，探进机体如探进虚影，直接没入了他后脊椎。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度开洵突然意识到了么，猛地挣开众人：“住手！”

    但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只见长孙澄风手腕一转，此同时白霰体内后处发出一声清脆的——喀拉！

    度开洵暴怒：“不！”

    仿佛某个禁制的开关终于被闭合，白霰应声松手，颓然向后倾倒，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度开洵还在大怒咆哮着么，周遭人声鼎沸，都褪成了遥远的背景。

    他闻到钜宗怀抱里清淡的木香，脑海中突然特别安静，就像大雪后茫茫的平原，整个世界都身侧越去越远，直至化作渺茫而不清晰的光点。

    “你不再属于他了，”长孙澄风温沉定的声音耳边响起。

    “他不配。”

    “你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白霰睁开了沉静的眼睛。

    金船天空阁大厅，镜面般的地板广阔铮亮，将巨大的紫光阵映得瑰丽无比。他盘腿入定于阵之上，不远处长孙澄风立刻大步上，皱眉问：“如何？”

    穆夺朱将最后一缕用来探测的灵白霰后颈处收回，直至那浓紫『色』光芒凝成的细线完全消失后，才起身道：“白真人体内所有灵脉、骨骼、关节处的兵人丝都完好无损，且数量无缺。看来华仙尊尸骨内抽出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