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深处-08】

    越星文是被奇怪的梦境惊醒的。

    飞船的宿舍没窗户,  关灯之后一片漆黑，越星文只觉得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热得像是睡在蒸笼里一样。

    越星文在被窝里看向手环,  时间才早上6。扭一看，隔壁床的江平策还在睡，呼吸均匀,  借着手环的光线看到对方的侧脸,  越星文突然间一阵心虚。

    梦里那些不描述的片段，他都不好意去回忆。

    越星文的整张脸热得快要烧起来，他迅速翻身下床，轻手轻脚『摸』进洗手间，用冷水胡『乱』冲了个澡,  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这才转身出门。

    早上6到8这个时间好是辛言和柯少彬值班。

    越星文来到指挥室时，柯少彬着笔记本电脑玩儿扫雷游戏，辛言则坐在指挥台前面无表情盯着导航图。

    见他进来，两人同时抬起，『露』出疑『惑』的表情。

    柯少彬扶了扶眼镜，问道：“星文,  你起这么早干嘛？这才6。”

    辛言冷静道：“出什么事了吗？”

    越星文耳根发红，故镇定说：“没什么事,  做了个噩梦,  惊醒了。”

    柯少彬好奇道：“什么噩梦啊？”

    越星文：“……”

    梦见他跟江平策一起洗澡，还互相抚『摸』身体，做了不少暧昧的。要是把真相说出口，柯少彬的眼珠子恐怕都要掉下来。

    越星文移视线，随口敷衍道：“梦见我被怪兽吃了。”

    柯少彬笑道：“我跟你相反,  我昨晚睡着之后，梦见自己在吃怪兽。”

    辛言：“……”

    越星文走向『操』控台，看了眼导航图，问道：“飞船一切都常吧？”

    辛言说：“嗯，飞船一直按之前设定的导航路线前进，目前才走了15%路程，还6天才能到达。”

    越星文见飞船一切功能常，便放下心转身出门：“辛苦你们了，我去找吃的。”

    他昨天吃了很多蔬菜、水果干，比较好消化，这时候只觉得肚子很饿。越星文没想到，他刚走进餐厅，就突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江平策居然也恰好来到了餐厅。

    见到星文，他便低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几乎是同时，越星文也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两人：“……”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3秒。江平策唇角轻扬，说道：“我睡眠很轻，听到浴室似乎人洗漱，就醒了。醒来后发现你不在，所以出来看看。”

    越星文『摸』了『摸』鼻子：“我以为够轻的，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

    “没关系。”江平策疑『惑』看向越星文红彤彤的耳朵，柔声问：“怎么了？今天不用我们值班，你起这么早？”

    越星文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低着说：“被噩梦惊醒了。”

    江平策问：“噩梦？梦见什么了？”

    越星文的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脸颊，他小声道：“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怪兽，能是被口味奇怪的罐影响的。”

    江平策没多问，走到餐厅打冰柜，拿出一些饼干和牛『奶』放在桌上：“既然醒了，就吃早饭吧。待会儿等其他同学醒来，我们去换班，好让大家吃饭。”

    越星文“嗯”了一声，坐在餐桌旁，低着狼吞虎咽，用吃东西来缓解尴尬。

    连续两包饼干下肚，越星文这才平复了情绪，脸『色』也终于恢复了常。但他又不知道该跟江平策聊些什么，只好沉默坐在那里，盯着饼干的包装袋发呆。

    江平策问：“今天怎么不说？”

    越星文呐呐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平策轻笑：“你不知道说什么的情况，倒是极其少见。”

    越星文忍不住道：“你这是拐弯抹角嫌我多？”

    江平策声音温和：“多也挺好的。至少，你在的场合，总能活跃气氛。”

    越星文心想，我现在只要跟你单独相处，气氛还真是活跃不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平时，只要越星文和江平策在一起，总说不完的，别人甚至没法『插』嘴。是今天，两人居然“相对无言”。

    安静的餐厅内，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这让越星文如坐针毡。他想了半天，刚想找个题打破沉默，结果就听江平策主口道：“我记得，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你父亲一次，他是不是脾气很好？总是笑眯眯的。”

    越星文下意识接道：“是一上学期那次家长会吗？”

    江平策：“没错。”

    越星文想起当年的事，不由笑道：“我记得那次家长会，你考全年级第一名，被班主任夸了很久，我爸回去还说，你们班那个江平策真厉害，数学卷子那么难还能考100分。我跟他说，江平策考100分，是为卷子只100分，来十道题，他还能考200分。”

    江平策：“……”

    越星文咳了一声，道：“我一上半学期一直很调皮，我爸总跟我说，让我多跟第一名的江平策学习，他对你印象挺好的。”

    江平策唇角轻扬：“相反。我妈妈完家长会，就让我多跟你学习。她说，越星文同学聪明又朗，以后肯定出息，比我这样只会埋做题要好得多。”

    越星文些不好意：“你妈妈还夸过我？”

    江平策道：“嗯，经常夸你，说你不但绩好，『性』格也好。”

    就在这时，柯少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看来，双方家长同意你们的亲事！反你们已经在民政局领了证，回去之后记得补办婚礼发喜糖就行。”

    越星文：“…………”

    他能把柯少彬抓过来打一顿吗？

    虽然明知柯少彬是在玩笑，越星文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对方家长的心里，都是很优秀的人，所以，父母不会产生“你把我儿子带坏了”这种想法。

    为当年的全市文理状元，他们两人始终是平等的，没谁强谁弱。如果一天他们向家人出柜，坚定决心要在一起的，家人看在他们相识多年，并且同样优秀的份上……也不一定会反对吧？

    越星文脑子里顿时『乱』糟糟的。

    他第一次考虑到这些现实的问题。如果他是女生，或者江平策是女生，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得到所亲朋好友的祝福。但他们都是男生，在很多人眼里，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是异类，而且，国内的婚姻法目前也不支持同『性』结婚登记。

    其他人的眼光，越星文并不在乎，但父母的想法还是要慎重考虑。江平策是他最为珍视的人，这也是他不敢贸然做出决定的根本原。

    柯少彬见越星文低着陷入沉，不由疑『惑』：“星文，我个玩笑而已。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越星文回过神，笑了笑道：“没生气，你刚才说什么我都没听见。”

    柯少彬松了口气，从桌上顺走两包饼干，道：“我来拿吃的，你们继续聊，我回指挥室了。”

    等他走后，江平策才轻轻在桌面上握住越星文的手，用只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柔声说道：“星文，我知道你是个很责任心的人，考虑问题会比较全面。我以跟你保证，我父母那边不会反对我的决定。当年改报志愿的时候，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越星文心脏一颤，想把手缩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属于对方的体温顺着手指接触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