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元五年的冬天,幽州治所涿州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
庆祝幽州骑都尉公孙瓒艰苦卓绝奋战的200天将强大的乌桓骑兵阻挡在了辽西管子城以北。
在幽州牧刘焉还未到任,涿郡太守重病在身的情况下,秩比二千石骑都尉公孙瓒作为幽州的最高官员,在庆功宴现场备受瞩目。
幽州的官员们在抗击乌桓剿灭黄巾的军事行动中均是庸庸碌碌贪生怕死,但在官场上都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官员们将一顶顶的高帽戴在了公孙瓒的头上,将他比作了春秋的李牧,汉初的曹参,做赋歌颂,好一派官场其乐融融的场面。
但他们却都故意的将辽西管子城一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刘备一伙人给晾在了一边。
无他,刘备是什么人?
官员们都没有听说过,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安喜县的县尉罢了,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根本就应该摒弃在庆功宴之外的。
张飞性格暴躁,看到那些官员一个个互相吹嘘,给公孙瓒歌功颂德,而自己这些千里跃进拯救了公孙瓒的真正功臣却在旁边被冷落,再也忍不住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范宽早有准备,知道张飞的性格。
当张飞站起来刚要用他的狮吼功的时候,范宽却是一把抓住了张飞的袖子。
“三哥,你要是乱来,就喝不到酒了。”
张飞有几大爱好,爱打架,爱当官,爱喝酒,其中爱喝酒这一项是张飞最喜欢的一项。听到四弟范宽这么说,顿时气息消了一半,气哼哼的坐下,道:“四弟,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明明是咱们弟兄拼了命将公孙瓒从虎狼窝里救了出来,怎么所有的功劳都变成了公孙瓒的?”
刘备回头,斥责了一句。
“翼德,休得胡言乱语!小心被人听到。”
张飞一缩脖子,虽然不敢大声说,还是小声的嘀咕。
范宽笑着给张飞满了一杯酒,说:“三哥,可曾挺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故事?”
张飞跟着范宽去颍川请徐庶出山的时候就曾经一路上听了范宽讲不少的故事,着实喜欢,闻言就问;“什么三十年喝的故事?”
范宽讲解道:“黄河三哥是知道的吧?这黄河河床较高,泥沙淤积严重,因为黄河岸边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就会经常泛滥,引发河水便道。只要是经常在河边居住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有这么一个村子,以前在河西岸的村子,变到东岸去了。所以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看现在公孙瓒风光无限,所有的人都在恭维他,奉承他,差点就把他当成了亲爹一样看待,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今天是骑都尉,甚至是封疆大吏,但明天可能就风光不再,家破人亡。”
“世事盛衰兴替,变化无常,谁又能预测得到?”
范宽在这边小声的给刘备三兄弟讲故事。
刘备和关羽都频频点头,若有所思,张飞理解的慢了些,但最后也明白了。
“老四,你的意思是说,公孙瓒以后会盛极而衰吗?”
关羽闻言,捋着长髯问道。
“不是他这一代,而是下一代。公孙瓒也是乱世枭雄,在他一代开疆拓土,很是有一番作为,但是他的下一代就不行了。”
刘备说道:“若是如此,备当警醒兄长才对。”
范宽连忙阻止。
“大哥有所不知,非是公孙瓒后代无能昏庸,而是即将乱世之时,未能在纷繁天下乱局当中被毒打的人,都最终会被历史淘汰。我们不能逆天改命,大哥说了也无济于事,反而胡增加与公孙瓒之间的隔阂心结。”
刘备默然,终是听从了范宽的建议。
正说话呢,公孙瓒晃晃荡荡向着这边走来。
公孙瓒被幽州众官员不断的敬酒,等来到刘备这边的时候,已经是喝的醉醺醺了。
公孙瓒一把抓住了刘备的手臂,热情的说道:“刘备刘玄德,乃是汉室宗亲,与我同学卢植大人,若不是有玄德救我,我公孙瓒今天就不可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你们这些宵小,只会拍马恭维阿谀奉承,何曾出过一个兵,派过一个将支援吾辈?”
“想那辽西管子城,苦寒之地,我五千虎贲勇士镇守,到回来却只余下八百余人。尔等可知马尿是何等滋味?皮革又是如何难以下咽?未能同甘共苦,何来与我攀谈关系?想要谋求升迁,我呸!”
公孙瓒气愤之下,拔出了随身的佩剑,一剑刺出,深入地下。
“我弟刘玄德,有大才,必将成就丰功伟业!尔等碌碌之辈,焉敢轻视玄德,一群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也。”
被公孙瓒一番臭骂,那些个幽州官员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脸上还得陪着笑。
刘备闻听公孙瓒为自己出头,之前的不平也就消了。
“全赖兄长英武,力抗乌桓,备何德何能?”
公孙瓒趁着酒劲摆手说道:“贤弟不必自谦。我已经让人写了奏表,向朝廷阐明贤弟的功劳。贤弟是人中之龙,岂能困守安喜县之地?这涿州太守的位置,应该由你来坐。”
公孙瓒当面这么一说,幽州的官员纷纷面露惊疑。
若刘备真的当上了涿州太守,那么这些之前对刘备冷言冷语的官员们难保不会日后被穿小鞋。
朝廷未必能批准公孙瓒的奏章,但只要公孙瓒还是骑都尉,手中握有兵权,那么公孙瓒在幽州就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些幽州的大小官员就得听命公孙瓒。
想到这点,有些头脑灵活的人马上就见风使舵,过来跟刘备套近乎。似乎一下子忘记了之前对刘备的讥讽和蔑视。
张飞张大了嘴巴,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
关羽则冷哼一声,道:“无耻之徒!”
范宽倒是无所谓。
乱世出英雄,但出的更多的是夹缝中生存的人们。
这些大小官员代表着本土的各自家族利益,为了活命,人什么都能够做的出来。
何况是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