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水月端着消暑的绿豆汤到书房门口时,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两个孩子稍显稚嫩的声音。
“五弟,这个字念‘天’,你再念念。”
“知道了,四哥。”
靳水月在外头听了一会,弘历教的很认真,弘昼学的也认真,她倒是不好打扰了。
“福晋。”兰珍轻轻喊了一声。
“嘘。”靳水月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端着绿豆汤到了隔壁等候,一直到两个孩子的声音慢慢小了,差不多累了的时候,她才去叩门了。
“额娘。”弘历打开门一看是自家额娘,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额娘让人煮了绿豆汤,来犒劳咱们家两个小学童。”靳水月一边笑着,一边进去,给孩子们一人倒了一碗绿豆汤。
“冰镇过的,放了糖,真好喝。”弘昼喝了一碗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小嘴,央求自家额娘再给一碗。
“小馋猫,这东西本就清凉,又冰镇过,太凉了,不能喝太多,上午就这碗,下午额娘再给你喝。”靳水月却不给他,吩咐兰珍把剩下的端下去了。
“额娘……您前些日子不是说……阿玛很快就能回来和我们团聚吗?阿玛到哪儿了?”弘历看着自家额娘问道。
靳水月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摇摇头道:“你阿玛一时半会怕还不能回来,不过依额娘看,今年一定能回来。”
“那咱们还回盛京吗?”弘历想了想后问道。
“是啊额娘,我们都来京城几个月了,儿子想阿玛了。”弘昼也拉着自家额娘的衣角说道。
“额娘知道你们想阿玛了,额娘何尝不想他,不过你们家阿玛现在的确还不能回来,至于我们……再等两个月,若那时候还没有眉目,咱们就回盛京去吧。”靳水月其实现在就很想带着孩子们回去,有她家四爷在的地方,不管是哪儿,一家子团聚了,才是个家,如今在这王府里,一切虽然是那么的好,可没有他在,自己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太好了,京城虽然好,可也没有盛京好。”弘昼拍手笑道。
靳水月见弘历眼中也有期盼之色,便知道两个孩子都很希望回去。
她也能理解孩子们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弘历出生没多久,还不懂事就跟着去了盛京,弘昼更是在盛京长大的,两个孩子当然更习惯那儿的环境,更何况在盛京的宫里,他们便是主子,没有人敢为难,孩子们已经习惯那样的生活了。
太后才去了不久,皇帝又因为给太后守灵病倒了,一时半会,丽妃也找不到机会,便让年绮来雍亲王府和靳水月支会一声。
不得不说,人一旦有共同的利益,哪怕从前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也能暂时将过去的嫌隙撇开。
“多谢福晋告知,皇上的身子最要紧,如今他老人家正病着,的确不宜行事。”靳水月看着年绮,笑着说道。
“四福晋能这么想,我妹妹那儿总算能松口气了,福晋放心,这事既然我们姐妹答应了,就一定能办到。”年绮柔声说道。
“那是自然,为了年大人,丽妃娘娘和福晋也会尽力帮忙的,我听说……年大人那边已经化险为夷了,川陕总督年迈,皇上有意让年大人取而代之,王爷在朝中的人自然也会助年大人一臂之力,依我看,最迟明年,这个肥缺便是年大人的了。”靳水月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杯,一边装作不经意似得说道。
年绮闻言心里一下子就无比激动了,虽然靳水月这话也有威胁她们的意思,可是哥哥就要成为川陕总督了,这自然是大好事,为了哥哥的前程,她也得盯着丽妃把这事给靳水月办好。
不就是让雍亲王从盛京回来吗?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儿,更何况雍亲王是哥哥表面上的主子,雍亲王若是暂时飞黄腾达,对她哥哥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她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帮助自己的哥哥取的更高的权势个地位。
至于她家夫君讷尔苏,她反而不会管那么多,讷尔苏跟着十四爷在外头常年征战,也立下了赫赫战功,皇帝也给了不少赏赐,田地、金银珠宝都有,可人家明显防备着她了,那些东西,都掌握在她婆婆老福晋手里呢,她何必去瞎操心。
“多谢王爷,多谢福晋对哥哥的栽培。”年绮笑着福身。
“你也不必多礼,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相互帮衬了,丽妃娘娘那儿,还得请你多费心。”靳水月柔声说道。
“这个自然,福晋放心吧。”年绮笑着颔首,也没有多留,快步离去了。
……
六月里天热,皇帝身子不舒坦,心情也十分烦闷,伺候在他身边的奴才时常被杖责、掌嘴,几乎天天都有人倒霉,弄得人人自危。
“皇上息怒。”丽妃轻声哄着,端起一杯水就想喂皇帝,柔声道:“皇上喝口水消消气。”
皇帝有些不耐烦的张开了嘴,由丽妃给自己喂水,只是水才到了嘴里,就被他一下子吐了出来,不仅喷了丽妃一脸,就连丽妃手里的杯子都被他推翻了。
“你是想烫死朕吗?”皇帝厉声吼道,因为动怒的缘故,一下子就咳嗽起来了。
“皇上息怒,臣妾不敢,臣妾明明试过水温了。”丽妃吓得浑身一抖,立即又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发现水是温的,根本就不烫,便低声道:“皇上,这水不烫啊。”
“那你的意思是朕说谎了?”皇帝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愚蠢,让他心情愈发不好了。
“是臣妾错了,皇上别生气。”丽妃立即从宫女手里夺过扇子,颤声道:“天热,臣妾给皇上摇扇子降降暑气。”
风扇到皇帝身上,皇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十分冷。
这次丽妃倒是学乖了,立即把扇子丢个了宫女,乖乖的站在了一边。
“滚滚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皇帝大声吼道。
“是。”丽妃闻言如蒙大赦,带着身边的人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废物,都是废物。”皇帝忍不住伸出拳头捶了几拳,砸在了被子上,倒是没有伤到手。
“皇上息怒。”已经年迈的梁九功弯腰驼背的站在一旁,声音有些嘶哑道。
“九功……你说朕这是怎么了?从前身子骨那么好的人,如今总是容易病……一病就难以痊愈……还有……朕连冷热都快分不清了。”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叹息道。
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就连水冷水热都有些分不清了,就说昨儿个净身吧,奴才们试了,觉得水温刚刚合适,他进去后却觉得冷的很,不断让人加热水,结果他从澡池里出来后,浑身都通红一片,太医说,脖子上都被烫伤了。
方才丽妃喂他喝的水,他相信温度刚刚好,可他喝着就觉得很烫,他发脾气不是因为丽妃伺候不周,是气自己这身子不行了。
皇帝心中还升起了浓浓的恐惧感,他怕自己老去,更怕自己死去,可是经历了太后的死亡后,眼看着自己的身子骨越来越弱,怪异的现象越来越多,他越发害怕了,害怕自己会像太后那样,一命呜呼了。
“皇上……人病着的时候,总会和平日里不一样,皇上不要急,听太医的慢慢调理,身子骨会好起来的。”梁九功柔声劝道。
或许是看着梁九功比自己还年迈,又弯腰驼背的样子,皇帝心里总算好过一点点了,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派人收拾好屋子,出去吧。”
“是。”梁九功点了点头,让两个小宫女进来打扫干净后,带着他们出去了。
六月天儿很热,可梁九功却浑身是冷汗,到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