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盛怒之下，她的力道完全没有收敛，身前的男人闷哼一声，有淡淡的血腥味在二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沐夜璃恼怒地盯着他，虽然眼前的人俊俏清贵，但她心中的怒火却没有因此而消失。

    长得好看怎么了？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可以随便对人耍流氓了？

    又不是黑化版那个脑子不想事的！

    他微微退开一些，却并没有松开她，形状优美的薄唇上沾着些血迹，给那颜色浅淡的唇也增上了一抹艳色。

    风溟陌伸指拭过她樱唇上的一点薄红，微微阖上双眼，光滑的额头与她的相抵，声音暗哑。

    “阿璃……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沐夜璃有些迷惑，望向他的时候却猛地望进了一双包含着失落与恋慕的眼。

    那翻涌的复杂情绪让她心惊，沐夜璃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愿与他对视。

    算什么？

    这问题还真是把她问倒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npc性质的小说人物，是她摆脱这具身体与原著男主之间的联姻的一个重要环节，所以她主动接近他，和他做交易，并用给他治伤这一筹码来换取信任。

    彼时风溟陌正被崇元帝用赐婚的事情牵制着，假意把她娶回来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并非是全无好处的，何况她还能帮他解决腿疾的事。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顺理成章的，而沐夜璃意外觉醒了风元素，又因此被认作风溟家的“风”，被黑化版下了血契，这几件事却是超出了她的预料的。

    她不是神，剧情也不是完全不可改变的，既然已经产生了状况外的枝节，她要做的也只能是想办法解决。

    因此才有了后来和风溟陌的种种纠缠——血契使她无法离开，黑化版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要想活得自在，就只能讨好风溟陌，也就是变相讨好黑化版。

    只有这个人相信了她，她才能在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获得一定范围的自由，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原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起于相互利用，更是有黑化版的威胁在其中，那看似平和融洽的相处，其实从来就没有真的其乐融融过。

    哪怕后来的风溟陌不止一次地对她抛出过橄榄枝，给予她的关心和照顾也远超一开始的合作关系，她却始终清醒地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该碰的。

    无论风溟陌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她都不能轻易对这个男人动心。

    他是注定疯魔的反派魔君，终有一日会死于主角之手，尽管她会尽力去改变他的命运，但逆天改命这种事从来就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她看不到和他的未来。

    所谓的爱情并不是人能控制的，但此时此刻的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朵漂萍，没有自己的根基，她也不知道未来的归处在哪里，过快地完全信任一个人，将身家性命都交托，那才是最大的愚蠢。

    爽文里的女主金手指逆天，这样的情节看看就好了，她是活在现实里的人，所拥有的底牌也并没有强到逆天的程度，必须要为自己多行打算。

    她对风溟陌动心了吗？也许有，但那又怎样呢？

    爱情并不能让她拥有在这个世界存活的实力。

    也许现在的风溟陌可以保护她，给予她甜美的爱情和各种强有力的支持，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极不稳定的存在，他随时可能会变成一个嗜血残暴的疯子。

    如果她没有找到阻止风溟陌黑化的办法，魔君风溟临世后，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沐夜璃想了很多，所有思绪却都只在瞬间划过，不过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她就在心中做下了决定。

    “王爷，你不觉得这问题很奇怪吗？”

    沐夜璃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掀起的波澜，说话的语气轻快又带着些疑惑。

    “我们一开始不就约定好了吗？只要我在王府一天，就会一天把你视作我名义上的丈夫，而就算来日交易结束，我离开了王府，也还是会愿意与你成为友人的。”

    “只是那是建立在我们在交易期间相处愉快的前提上的，如果你经常这样对我，大概我会把你当成仇人呢。”

    “其实上次清毒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强迫我。”

    一字一句，似乎是刻在了他的心上。

    那冷酷无情的女子脸上的神情仍旧是松快的，恍惚之间还能窥见一丝凉薄。

    风溟陌看着她，苦笑。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冷静且清醒的人，却还是低估了她的薄情程度。

    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账。

    可是命定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摆脱的呢？

    在遇到沐夜璃之前，他从未把风溟家代代相传的那个预言放在心上，更不用谈真的去相信。

    毕竟风属性几乎只存在在各种典籍之中，无论他信与不信，这件事都是无法求证的。

    然而沐夜璃出现了。

    她能使用与他的赤焱手镯相配的，此前从来没有人成功使用过的风语手链，能让只听命于风溟氏的风溟剑在她手中散发出光华。

    甚至于，只要待在她身边，他心里那些嗜血暴戾的因子便会被压制下来，

    种种现象都在表明两人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系，那预言再无稽，却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况且……他也不信她对他完全没有过心动，那一番关于“讨厌”的说辞，他更是一个字也不信。

    他再没有经验，也能判断出在他亲吻她的时候，她是不是真的厌恶。

    若是真的如她所说的“讨厌”，上次在浴桶中吻她时他就能察觉，也就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她不排斥他的靠近，就像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她一样。

    口是心非的小女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风溟陌脸上的表情难得褪去了平日的冷淡，带上了一丝认真。

    他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滑柔嫩如剥壳鸡蛋一般的侧脸，低喃。

    “阿璃，我总是对你没有办法的……但有一件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听我的，这是我们的交易中的要求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