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白若水晶，璨若琉璃。
那双与发同色的眼就像是雪山峰顶的一抹初雪，又似是夜幕初垂时的一弯新月，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药人从原本承载着他的白色贝壳中缓缓漂浮起来，那少年的身体纤细苍白，带着少年人所特有的柔软，阴柔中透着一丝病态，却无端端就让人心生怜爱。
他的姿态柔美，然而却不着寸缕，全身上下唯一能够蔽体的，竟然只有那头月华般的长发。
随着他的动作，大片如牛乳般洁白细腻的肌肤展现在众人眼前，可却不知是因为他的姿态过于坦然，还是因为那细瓷般笼罩着氤氲宝光的皮肤看上去实在不太像是人类。
看着那赤裸的美好身体，众人竟然也都没觉得尴尬或是心生绮念，所有人的都只是用一种欣赏宝物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药人。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正面和他接触的玉南谨了。
玉南谨竭力支撑着持续往药人身上输出灵力，却只觉得指尖那细小伤口传来的恐怖吸力越来越难以承受，失血的虚弱感阵阵袭来，在他心中敲响了一阵警钟。
这只药人……好像不太对劲。
呼吸渐渐沉重，玉南谨在察觉不对后，试图中断灵力的传输，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却惊骇地发现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了。
无法动作，无法说话，甚至无法做出一个痛苦或骇然的表情，来让周围的人知道他现在遭遇的情况不对，从而施与援手。
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竟然就是像一个养料袋一样，源源不断地给那药人输入灵力和精血，让它变得越来越像个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南谨只觉越来越虚弱，却完全束手无策，连最简单的示警也做不到，心中不由大急。
寻常的药人只是一个虚幻的灵体，认主之前都不会醒过来，也不会拥有实体，因此是更不可能有灵力在身的。
可他眼前的这只“药人”却显然并不是个虚弱的灵体，签订认主契的过程更不似寻常药人那般轻松简单，竟然是在疯狂吸收他的灵力。
该死，他这到底是买了个什么东西？
玉南谨心中暗骂，完全无暇欣赏那药人超出凡俗的美貌，一心只想着如何想办法摆脱现在的状况，哪怕能给众人示个警也好。
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但看它现在吸收他灵力的架势，显然不是个善茬，鬼知道它吸够了灵力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不甚，把这屋里的一群人都牵扯进来。
而就在玉南谨几乎是玩命地跟那股吸力抗衡的时候，一个动听却稍显青涩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汝乃何人？唤醒本座，所求谓何？”
那声音如同从遥远的上古之地传来，似乎是因为长久未曾言语，说话的时候带上了一丝低哑，略微影响了那声音的质感，却并没减损其中天然的蛊惑意味。
玉南谨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一时间却无从想起，只被那陌生的声音摄住了心神，喃喃答道。
“吾……玉南谨，所求……至亲之人，得偿所愿。”
……
“他在说什么？”
沐夜璃离玉南谨最近，隐约看见他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侧耳倾听却听不分明，依稀听见一句什么“至亲”、“所愿”，当时就有些迷惑。
“药人认主需要念特定的咒语吗？他这是在念什么？”
“不清楚……但我从前听父皇说过，药人在认主前是十分脆弱的灵体状态，认主过程极为容易，通常只消一柱香的功夫便足够了，可你看玉面神医，他脸上的表情可说不上轻松，用的时间也远远超出一柱香了……”
尉迟君菀闻言也是皱眉，搞不清楚玉南谨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南昭人擅长蛊咒一道，而无论是蛊还是咒，在施术的时候都会用到一些药物，因此在医毒上也会有所接触，对于药人也是知道一些的。
虽然他们并不精于此道，故而对于药人也并不执着，但这却并不妨碍身为南昭公主的她了解药人相关的一些事情。
按照她从前在南昭国主那学的那些知识，眼前的情况显然是有些反常的，可尉迟君菀一时间却也分不出到底是不是正常情况。
毕竟药人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稀有了，那些所谓的理论知识也不过是总结自仅有的那么几个例子而已，就算有所偏差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玉南谨这个情况虽然看起来不太对，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痛苦之类的异常表现，应该没什么事……吧？
“希望他没事……”
沐夜璃环视一周，见秦月沉等人都没办法，也感到有些麻爪。
她是众人中最不懂药人特性的人，所有的理论知识也都是来自于在场众人的科普，看玉南谨的模样不对，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谁也不能确定眼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玉南谨到底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完成药人的认主仪式，但与此同时，他们也都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倒也不是因为这只药人花了玉南谨四百枚五级灵核，而是因为它本身实在是太稀有珍贵了。
没有人知道中途打断认主仪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猜也能猜到不会是什么好的影响。
药人如此珍贵，若是这认主仪式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因为他们的插手导致了仪式失败，药人受损甚至湮灭，玉南谨醒来只怕要跟人拼命。
毕竟，那可是个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东西啊。
玉面神医重金求一药人，十数年而不得，这件事众所周知，因此众人也知道这东西对他的重要性，虽然心中担心，却也不敢轻易打搅。
“王爷，他流这么多血，真的没事吗？”
沐夜璃到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起身走到风溟陌身边，悄悄在他耳边问道。
“你很关心他。”
风溟陌瞥了她一眼，眸光清淡如水，似乎没什么情绪，也并不担心玉南谨的情况。
“无妨，遇到暴食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