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得还好吗？”

    一座古色古香，却奢靡至极的宫殿中，有女子婉转妩媚的声音响起，问的却是另一人的安好。

    “很好，只是现在的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一身青衣的男子立在堂下，恭敬地回答着女子的话。

    这样的回答显然引起了那斜倚妃榻上的女子的注意，她微微支起身子，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中似乎有波光流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兴味。

    “噢？你且与孤说说，她与从前却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陛下，臣来了这许久，述职之时就已经说了许多话，眼下正是口干舌燥之时，您想听臣给您讲故事，这是不是也得赏一盏茶吃？”

    那男子面如冠玉，一身青衣衬着白皙俊逸的一张脸，整个人都显出一种清俊儒雅的味道，却正是带着药人先行返回了东黎的玉南谨。

    只是此时的他和外界传闻中的形象却并不相符，虽然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身上的气质却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他对着那珠帘之后看不清身形的华衣女子，不仅没有因为对方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而有半分疏远，言辞之间竟然还带上了些孺慕亲呢的感觉。

    而那女子显然也是待他当自己人的，听到这样的话也不以为忤，只轻轻哼了一声。

    “呵，你这猴儿，竟是在说孤苛刻你了？”

    她拍拍手，便有女官捧着早就准备好的茶水进来，和几样精致小点一同摆到玉南谨身边的桌案上。

    “东西自然是早就备好了的，只是你进宫为的是述职，你我君臣自然要守着该有的礼数，不好端直接叫人上来罢了。”

    “眼下正事既然谈毕，规矩倒也不必守了，你自去那边坐下，安抚好你自己的五脏庙再与孤说她的故事吧。”

    “诺。”

    玉南谨含笑应了，也并不拘束，走到一边的桌案上坐下，竟然就这么真的当着一国之君的面开始大快朵颐。

    他此番是赶回来的，路上也没好好休息，倒是真的饿了。

    而那雍容妩媚的女子，也就是东黎国现任的女皇，玉生烟，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半晌也没有说话。

    时间在两人之间安静地流淌，斜卧的美人凝视着年轻的男人，一双多情的桃花目中仿佛拧着雾气，叫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

    她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如果将女子比作花，那么就是已经彻底过了花期，花香颓败，花叶枯黄的时节，是最让人没有新鲜感的年纪。

    可玉生烟似乎天生就得到了岁月的厚爱，风霜雨雪在她娇美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几不可查，分明已是年过四旬的人，和二十多岁的玉南谨站在一起，看上去却只像是姐弟。

    她如烟的水眸漫无目的地随意扫视着，似乎是在欣赏着宫殿中的陈设，但那些昂贵精致的工艺品也没有一件能留住她的视线，让这少年登基的女皇眼底生出半分波澜。

    东黎人喜爱奢靡，深谙享乐之道这件事在四国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个国家拥有令世人垂涎的财富，虽然武力不强，但它垄断了四国医疗的地位却还是让所有人都对这个国家心怀敬畏，不敢轻易冒犯。

    固然西凉在综合国力上胜过东黎，但在人们眼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东黎才是那最令人神往的安乐乡。

    能够拥有东黎这样的一个国家，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然而这坐拥整个东黎的女人，看上去却并不快乐。

    玉南谨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看向玉生烟的方向，见她又在发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竟然直接起身，掀开珠帘走向那卧在榻上的美人，伸手抚上了她的前额。

    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按在她头上的几个穴位上，轻轻地给她揉着。

    “陛下，头疼又犯了吗？”

    他的声音恭顺而温柔，暂时压下了她心中的一点烦躁。

    “嗯……”

    玉生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对于对方僭越的举动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微微闭上了眼，任由他动作，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些。

    “时气不好的时候会犯，不过也不打紧，自己忍忍便过了……谨儿，底下的那些医官到底还是不如你的手巧，个个都不合孤的心意。”

    “臣的医术是您手把手教的，自然要比旁人合您的心意。”

    玉南谨微微笑起来，语气中却带着些责怪。

    “您的头风是当年在疆北一战中留下来的，当时便是大伤元气，这些年合该好好休养才是，我走之前就叮嘱过您不可操劳，时气不好时更要留心不要受风，但看您的模样，显然是没有好好照做。”

    “事情太多，忙不过来的时候谁还能管这个……”

    玉生烟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你若是真的想为孤分忧，便做好孤交代你的事情，这边的事情有孤，有轻尘，毋需你多操心。”

    玉轻尘是东黎这一带最出色的一位郡主，已经过继到了玉生烟这一脉，是她亲选的继承人。

    至于为什么要从旁支过继……

    上一代东黎女皇子息单薄，膝下唯有玉华年和玉生烟这两个女儿，可偏偏两位皇女都没有给东黎带来新的储君。

    玉华年放弃了皇太女的身份，直接跟了西凉丞相，玉生烟又在战场上受到重创，伤了根本，无法再诞育子嗣。

    好在玉轻尘争气，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筑基八层的修为，倒也没让玉生烟和众位阁老失望。

    和玉生烟相处了这么多年，对对方的性子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玉南谨在听见她的话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说动对方，索性应了句“诺”，就此闭上了嘴。

    倒是玉生烟半晌没听到身后的人说话，感觉有些奇怪，微微侧身去看他。

    “你这孩子平日话不是很多吗，怎的今日说了两句就不说了？莫不是因为孤偏疼轻尘些，心中着恼了？”

    玉南谨：……为什么您也觉得我话多啊QAQ

    在心中默默咽下一口眼泪，玉南谨不由得摇头苦笑。

    “轻尘是未来的储君，年纪又小，您自然偏疼些，臣没有什么可着恼的，也不敢跟您着恼。”

    “许是在西凉的时候，被那小东西坑怕了，每日都叮嘱自己多说多错，索性少说些，怕不是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