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夜璃一边问风溟陌，一边努力分辨着那突然出现的古怪香气，眉峰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
那实在是一种过于奇怪的味道，甜腻中似乎还夹带着一点让人不舒服的铁锈味，像是熏香，却有种血腥的感觉。
沐夜璃闻着闻着就有些晕，抬手微微扶上自己的额头。
“唔……这个味道好像不太对……风溟陌，你不要……”
药师的直觉告诉她这突如其来的香气不太对，也顾不得房中还有其他人在，下意识就直接出声提醒风溟陌。
“现在才发现不对劲，是不是晚了一些？”
那原本跌坐在地，楚楚可怜地哭求着的侍女听到沐夜璃的话，竟然冷笑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她脸上还挂着方才为了博取同情流下的泪水，柔媚的五官看上去安全无害，唇边的笑容却满是嘲讽。
“你这样蠢的女人竟然也能得到他这样完美的男人，可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还以为她能得到这贵族男人的宠幸，哄得他连珍贵的空间器都舍得拿出来给她用，本人应当也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你说什么？”
沐夜璃此时已经有些站不住了，扶着一边的桌案才勉强稳住身形，看向这女子的眼神满是不解和不可置信。
“我说，你的男人不错，我看上了。”
见方才还护着沐夜璃的风溟陌如今只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中了自己的招数，女子不由得有些得意，看向沐夜璃的眼神中满是轻蔑。
修行多年如何？修为高深又如何？还不是抵不过她这与生俱来的天赋手段！
他们这些所谓的贵族，也不过就是任她把玩的棋子罢了！
她越想越得意，指着一脸平静地看着两人的方向的风溟陌，咯咯娇笑了几声道。
“看见了吧？他现在可是对你毫不在乎呢，哪怕眼睁睁看着你被我羞辱，他也只是坐在那里，完全视而不见！”
沐夜璃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风溟陌，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成了个死疙瘩。
她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虚弱地站在原地，虽然仍旧强撑着站立，但那支撑着她身体的手却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原来那香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我警告你，这里是永安精舍，不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给我们取东西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你什么也别从我这里想得到！”
“蠢货，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会像你一样蠢，拿着好牌却非要打得稀烂。”
侍女不屑地看了一眼沐夜璃，倒是一时间也不急着去享受自己的战利品，只是猫戏老鼠一般，试图给眼前这很快就要变成傻子的贵女一点羞辱。
“你们要拿的东西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取来的，能不能拿出来还是未可知，上头自然是希望我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她说着，十分嫌恶地瞪了沐夜璃一眼，“否则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在这蹭吃蹭喝这么久？”
永安精舍来往的宾客多，形形色色的都有，但免费糕点吃这么多的客人还是真的少见。
她来这里做事情也有相当一段时间了，沐夜璃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糕点续了一盘又一盘的贵族。
若是平民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她从小就羡慕的贵族女子。
还是个拥有着她梦寐以求的夫君的贵族女子。
若这样的身份境遇换给她，她定然要做那让所有人着迷的，全场最端庄娴雅的贵族夫人，做真正的人上人。
这样的执念是灵儿毕生都在追求的，她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不惜铤而走险来到永安精舍做侍女。
放弃了原本在家庭中当掌上明珠的优渥，选择了为奴为婢，整日里都卑躬屈膝，只是为了求一个直通青云的机会罢了。
可就是这么个蠢笨粗鄙的女人，轻而易举就拥有了她费尽心机争取的一切！
在看到沐夜璃的第一眼起，灵儿就很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样身份处境的人，也因此对她埋下了深深的妒忌。
她当然知道风溟陌也许并不是她家中希望她找的那种夫婿，但她就是不甘心。
那只是个万般都不如她的女人，凭什么能够拥有这清冷俊美的男子全部的包容和温柔？
他看她时那缱绻爱慕的眼神，哪怕是以专情闻名的南昭男子也未必能够拥有，那毫无保留的温柔，让芳心暗投的她嫉妒得发狂。
此时的灵儿并不知道自己缘何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如此执着，而若是她知道了真实原因的话，一定会对自己今日所为的一切万般后悔。
沐夜璃看着眼前那满脸鄙视的女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那什么，姑娘，你真的是新来的吧？永安精舍的糕点虽然是免费的，也不是无限量供应，但它本身其实是算在了寄存费用里的啊。”
“这一点，难道你们管事的没跟你说吗？”
“我这东西在你们这放了十几年，每年都缴一大笔银子，这么多年从来没到这讨过一碗茶吃，如今头次来，吃你几盘点心难道很过分吗？”
她说这话时中气十足，一番话说下来条理清楚，逻辑通顺，原本的虚弱荡然无存，仿佛从来就没中过招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看得对面的灵儿一脸错愕，原本洋洋自得的表情直接就裂在了脸上。
“你……你怎么？”
她不是中了她用血祭之法造出来的迷香，很快就会和身后的那几名侍女一样，形容痴呆，最后变成傻子吗？
怎么突然就恢复了？
“嗯？我怎么？”
沐夜璃一脸的无所谓，随即又突然浮夸地露出个痛苦的表情。
“我中招了！”
那表情实在是很夸张，却也异常逼真，就在灵儿心中马上就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沐夜璃脸上的表情却又恢复了平静。
红唇一张一合，轻轻吐出了一句几乎要把她气吐血的话。
“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