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么说，才能不那么刻意地在风溟陌面前，提起有关血契的话题呢？
就在沐夜璃冥思苦想的时候，一旁的风溟陌却说话了。
“前几日进宫探望母妃，她说你上次送去的药十分有效，托我与你道声谢。”
沐夜璃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失笑。
“不过是些小事而已，长公主太客气了。”
趁着上次去北靳，她和玉南谨在路上交流了许多医毒方面的见解，亦讨论了轩辕兰心的病情，制订了一些新的药方，她回来后便配了一些出来，紧赶慢赶让人送进宫给了轩辕兰心。
说起来，这事其实应该她亲自去的，毕竟从礼节上来说，轩辕兰心是长辈，更是她的婆婆，她作为晚辈理应走这么一趟，且沐夜璃自己也想亲自见见这位长公主，近距离再诊断一下她的病情。
可惜到底还是没能去成。
没去成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因为回来后，她要忙的事情颇多，实在抽不出时间。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拐了……呸，和风溟陌正式在一起之后，轩辕兰心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沐夜璃对这位并不多喜爱自己的婆婆稍微有些犯怵……不太敢去见她。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原因。
比如，进宫她便少不得要去御书房给崇元帝请安，御书房又是轩辕连城那个脑补帝男主的高频刷新点……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沐夜璃一个也不想见。
总而言之，虽然配了药，也让人给轩辕兰心送去了，但沐夜璃本人到如今也还没有亲自去见过那位幽居深宫的长公主，对那些药物的效果也尚且不知。
不过还好，既然风溟陌亲自去看了轩辕兰心，那么有些事情，她直接向他求证也是一样的。
这么想着，沐夜璃便也暂且放开了询问血契的事，转而关注起轩辕兰心那边的反馈情况。
“对了王爷，你今日进宫探望长公主，可有觉得她有什么变化？比如……她还喜欢用先前那些浓重的熏香吗？”
风溟陌闻言微微挑起了眉毛，却没如往常那般直接回答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探究。
“何以要问这个？”
没有立即从他那得到答案的沐夜璃有些讶异，却也不疑有他，道。
“不知王爷可还记得你我大婚时的情景？”
“自然记得，但你想说的是……？”
风溟陌顺着她的话头略微回忆了一番当日发生的事情，却并未从中觉出什么不妥，更没想到那天发生了什么和轩辕兰心的身体相关、他却不知道的事情，看向沐夜璃的眼光中带上了疑惑。
“说来惭愧，我在敬茶的时候暗中探了长公主的脉象。”
沐夜璃顿了顿，也有些纠结这事说出来会不会引起风溟陌的不满。
毕竟那次是风溟陌第一次成亲，他也费了许多心力准备那场婚礼，而她却全然只将其当成了一个离开丞相府的工具，甚至还在敬茶这样的庄重时刻，偷偷做旁的不相干的事情。
两厢对比之下，她多少就显得有些没良心，面对风溟陌说出这事的时候，也不由得多出了一分心虚。
但即便如此，该说的事情也还是要说清楚的。
沐夜璃在心中组织了一下措辞，耐心跟他解释。
“要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见长公主一面实属不易，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但意外的是，那次诊脉的结果却表明，长公主的身体并无异状，只是寻常羸弱。”
“这显然与事实不符，但我当时没想明白，直到后来玉南谨找我，我才知道那日在给沐夜笙治疗的时候，秦月沉在我身上感受到了蛊的气息……”
“……反正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交流之后，我和玉南谨都怀疑长公主如今的身体状况或许是中蛊导致的。”
“他打算配一些抑制蛊虫的药来验证此事，但却一直不得其法，便叫我一同出力，我就想到了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味药粉……”
“小璃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风溟陌给打断了后文。
“啊？”
那语气实在过于冷淡，甚至带上了一丝愠怒，自相识以来，从未被他以这般的语气叫过名字，沐夜璃有些愣住了，下意识转头看向风溟陌，果然见到了对方神情冷凝的脸。
那不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但从前他这样都是对着外人，此时却是对着她。
那双熟悉的凤眼中含着怒意，不是玩闹中的故作的恼怒，而是真正的、带着情绪的愠怒。
就像是某种野兽被外来的生物入侵了地盘，碰触了底线，从而露出了真实的不悦。
沐夜璃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他冰冷疏离的眼神让她呼吸一窒，心头甚至泛起了针扎般的刺痛，酸痛难当。
这陌生的感受让沐夜璃整个人都有些呆滞，连自己什么时候停下了前进的步伐都不知道。
“风溟陌，你怎么了？”
风溟陌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我是说过不阻止你做任何事，但你怎可如此轻率……母妃的身子骨不比本王，更没有多少修为傍身，怎经得起你随意试药？”
轻率？试药？
沐夜璃一愣，随即也有些着恼。
“风溟陌，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草菅人命的庸医吗？”
她当然知道医者诊疗少不得要“望、闻、问、切”，在没有亲自去宫中给轩辕兰心诊治过身体的情况下，直接送药，这一行为在旁人眼中，就多少显得有些不负责任。
然而，若是旁人误会，沐夜璃自然也可以理解，风溟陌却是扎扎实实和她相处了好几个月的，更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病人，如今的枕边人。
即便两人之间仍旧有一些秘密没有完全说开，他也应当是对她的医德和人品心中有数的啊。
更何况她方才都说了，这事是玉南谨先提出来的，他对她和玉南谨之间的关系无比清楚，又缘何要因为这样的事猜忌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