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恢复了平静。

    岸边，浑身湿透的蒙炽垂头坐在草地上，水珠正沿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活脱脱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大型犬，神情有些呆滞。

    在他身旁，云芷熟稔的在另一条胳膊上缠了几圈纱布，然后抬到北堂璟面前，由他帮忙打个结。

    “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蒙炽忽然抬起头，哀怨的望着云芷。

    云芷摊手耸肩：“我只答应过让蒙炽当你的容器，但没答应你把他抹杀。”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只要抹杀蒙炽，由我完全掌控这具身体，你我之间有契约制衡，我完全为你所用，不仅是无穹境，焚天境也会是你的……”

    蒙炽体内的天心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儿子踢出了聊天群，但震惊过后的蒙炽本魔此刻的情绪同样崩溃：“你到底是谁？我父亲明明去了异界，你是怎么把他弄回来的？”

    他原本庆幸天心离开魔界，自己得以重获自由，不用作为一个时刻会被拿去使用的灵魂器皿，永远活在天心的阴影之下……可谁知，在这一日，那个多年来总令他被冷汗惊醒的噩梦，竟成为了现实！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消失，而是与天心共用了同一具身体。

    “这不是你作为我的魔使应该考虑的问题，算上这一次阻止天心将你抹杀，我一共救了你三次。”云芷弯了弯那双漂亮的杏目，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当然不能抹杀蒙炽。

    方才蓝焰的异常举动就表明了，魔族并不是能单纯靠外力来约束的生灵，某种意义上，他们和人类是一样的，有羁绊与感情。虽然魔族的感情比起人类，比较简单，却更坚定。

    天心曾不止一次表露出对魔尊绝不违逆的忠诚，更何况他在大陆人间混迹了两千多年，保不齐长了很多心眼。结契并不像魔界的血咒那么好使，原先天心在自己识海中呆着，她还能控制，如今要是有了自己的身体，变数就多了。

    蒙炽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是……”

    “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已经被九头怪吞下去当点心了。现在你能活下来，当我的魔使，有什么不好？”

    听云芷这么说，蒙炽竟还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吭声，与蓝焰并排站到了云芷身后，挤掉了他素来瞧不上的婪烬。

    “你干嘛！”

    婪烬被蒙炽猝不及防的这一挤，朝前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没掉湖里，忿忿不平的回头冲蒙炽吼道。

    他俩从前都是魔将，如今都是魔使，谁比谁更高贵啊！

    蒙炽鼻孔朝天，冷哼一声：“你才是个五星，没有资格和我们六星的魔使站在一起。”

    “你！”婪烬指着蒙炽的鼻子，表情狰狞的憋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可以回击的话，最后只好放了一句狠话，“等着瞧！阿炙大人的得力助手只会是我！”

    见他们刚刚凑一块儿便开始内讧，云芷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她这才跟了三个魔使，要是将婪烬与蒙炽手下的所有魔使全部收编，那简直不可想象……除了蓝焰情况特殊，其他魔使还是让他们跟着原来的主子为妙。

    距狩猎结束还有几日，蒙炽麻利的将九头怪的九只头骨穿了一串，拖着带走了。

    他万万没想到，那只差点要了他命的上古凶兽居然长了足足九个脑袋，而云芷却能与炎魔联手将九颗脑袋统统切了下来。

    这得拥有何等强悍的实力才能做到！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对自己的身份又有了更多的归属感。对于魔族而言，能成为强者的附庸，也是一种荣耀……

    当云芷一行离开湖畔时，茂密的灌木丛中钻出一道魁梧的身影。丰遗那一身鼓囊囊的毽子肉，此刻不住的颤抖着，连他手中的笔都快握不稳了。

    他在今日所亲眼目睹的一切，完全可以写上魔界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