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云龙镇，利达刀具厂。

    星期六的晚上，刀具厂显得格外安静，因为明天便是厂子里唯一的一天放假时间。

    这个年代都是单休，所以一个星期一天的假，便显得弥足珍贵了。

    那种家属在厂里的职工毕竟只是小部分，更多的还是家都在周围的十里八乡，于是一下班，大家便紧赶慢赶往家里赶了。

    江启明因为昨天请了一天假送方小芹回家，所以明天便得在厂子里值班抵扣这一天的假，即使再想家也不能回去。

    草草吃过晚饭，待在屋子里老想起方小芹的样子，最后他索性下楼来，正好把老牛头的辣酱给他。

    牛德旺早就以厂为家了，老宅子已经没了什么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即使是礼拜天，他也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见到江启明，立马就拉着他下象棋。

    “你说你回去干嘛，媳妇娃娃又不在这里，还不如陪我下两把。”

    原本还想去镇高中去看看妹妹江启琳，可这妮子在他这个大哥面前话不多，最近又到了高三的关键时刻，他想了想，也就没去打扰她。

    今天风大，厂子里除了那些家属也住在厂子里的职工之外，其他的人都走了，老牛头索性把厂里的大铁门也关了起来，然后拉着江启明在门卫室开着烤火炉下象棋。

    偶尔有走得晚的职工不时来打断他们，找老牛头开门，最后老头牛索性把大门钥匙挂在了门口。

    “真是的，你们自己开，开完之后再锁上，别来打扰我们。”

    老牛头属于棋技差但是瘾又大那类的，每次江启明都会让他好几步，都最后还能被杀得片甲不留，偏偏输了还不承认，非得要赢几把才能放人走。

    时间不知不觉就晚了，江启明打着哈欠。

    “不玩了不玩了，老牛头，你还是没事的时候自己多琢磨一下再来找我吧，和你下棋把我瞌睡都下出来了，我到厂子里去转转，看有没有镇上那些小混混些又跑来厂里偷铁，那帮混蛋，最喜欢选周六晚上厂里人少的时候来了。”

    说着，江启明把军大衣裹了裹，走出了门卫室的门，外边刮着北风，天空中开始飘起了细雨，今天晚上确实是有些冷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方小芹带着孩子睡了没有？

    他看到厂大门的钥匙还挂在门上，生怕老牛头给忘记了，返身去把大门锁上了，把钥匙放在了窗台上，还不忘叮嘱他。

    “老头牛，把钥匙收好，别明天早上起床了，到处找不到钥匙，打不开门，又在厂子里乱找。”

    老牛头嗯了一声，却坐在那里人没动，一直盯着棋盘嘟嘟囔囔。

    “真是奇了怪了，我这样走，为什么就会输。”

    江启明摇了摇头，把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打开了手电筒，往厂子库房走去。

    要到刀具厂的库房，需要经过厂办公楼，此刻厂里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就只江启明一个人走在飘着小雨的路上，路有些滑，在办公楼门口，他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发出砰的一声，差点摔了一跤，手电筒被摔出老远。

    江启明低头去捡手电筒，感觉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因为他隐隐听到了一间办公室里似乎有响动。

    心下不由得紧张，他把手电筒一灭，一点点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