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丞满脑子一片空白，走进学校的宿舍。

    宿舍是上下铺，一间屋子里住了12个同学，此刻刚下晚自习，还没到熄灯的时候，屋子内闹渣渣的。

    又有一个同学在说自己饭票少了几张的话，没想他的话一出，好几个同学纷纷看向了周丞，这让他如芒在背。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也像是无声在说他是小偷的儿子，他也是小偷。

    但是周丞不相信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

    母亲不缺钱。

    他见过，就在星期六的那天晚上。

    母亲有钱，很多很多的钱，至少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了，花花绿绿的，装在口袋里。

    周丞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天上飘着小雨，雨中似乎还夹杂着雪花，冷得刺骨。

    母亲把他叫了出去，说有一件大事要给他说。

    当时的黄秋容显得非常兴奋，也非常激动，前言不搭后语的。

    “妈，你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黄秋容把儿子拉到了一旁的屋檐下避雨，还递给他两个红彤彤的苹果，这也是周丞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稀罕玩意儿。

    “他来找我们了。”

    周丞张口差点咬掉半个苹果，甜的酿心，但是也好吃得很，他有些口齿不清。

    “谁？”

    黄秋容的眼睛里都像是冒着光一般。

    “你爸。”

    周丞一下就愣在那儿，关于那个赌鬼父亲，他是有记忆的，在自己五六岁的时候才来到他们家，每次赌输了就会打人，逮着谁打谁，母亲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他们母子俩身上的青紫，从来就没有好过。

    这简直就是周丞的童年阴影。

    “你说谁，那个混蛋，他要还敢回来打人，妈你告诉我，我和他拼命，我早就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不要怕他。”

    但是黄秋容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那是激动的眼泪。

    “不，孩子，我说的不是他，是你的亲爸。”

    周丞咬在嘴里的苹果都不会吞了，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对这个人，母亲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小时候她不懂事，提一次母亲就哭一次，然后好几天都会情绪低落，到后来，他也再不提了。

    黄秋容再次拉开了自己身上挂着的黄挎包。

    “看到了吗，这是你爸给的，给我的，你爸现在可厉害了，在省城当着领导，当年妈就是没看错他，我相信他肯定会有出息，丞丞，妈妈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周丞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那个男人，过了17年了，突然想起了自己和母亲，然后还找了过来。

    那他前面的十七年到哪里去了？

    “你说，什么事，只要不是叫我去见他，都成，别想让我认他这个爹，他没有这么命好，白捡一个17岁的儿子。”

    黄秋容看着面前刚烈得不行的儿子，说得欲言又止。

    “是这样的，你爸呢，现在也非常后悔当年抛下了我们，可是当年他下乡当知青，如果有了我们，连回城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但是他现在条件好了，想要弥补我母子，他说了，想把你接到城里去读书，给你很好的教育和条件……”

    黄秋容的话还没说完，周丞直接就把啃了一半的苹果直接扔在了地上。

    黄秋容就没见过一向懂事乖巧的儿子，变得这样暴躁过。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