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信之后，白澍的心情更为沉重。

    父母能瞒一时，可始终瞒不了一辈子，小妹白燕今年参加高考，原本作为大哥，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应该回去一趟才是，可是他现在这情况，如何回去？

    只能是瞒一天是一天。

    白澍把旁边的一个笔记本打开，那上边，有他设计到一半的一个草图，是关于码头自动化运货的简易图纸。

    有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他所在的搬运队，其实常年都在四号码头负责运送各类货物，大到钢铁器械，小到商品百货，但是除了人力不能搬运动的大型器械会紧急调运吊车过来协同作业之外，其余时候，都是用最原始的办法，靠他们一群搬运工人硬扛。

    白澍就时常在想，如果能在货船和码头之间，架起一个移动的吊车系统，是不是就能节省很多人力和时间了呢。

    他曾把这个想法和龙长庆说起过，龙叔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直到这时，他才问起白澍的来历。

    “真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是机械设计方面的高材生，让你到我们码头来当一个扛包的临时工，可真是委屈你了。”

    龙叔当场就表态了。

    “你小子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去弄，等你把初步设计方案设计出来了，我就帮你提交到上边领导层去，只要领导方面能批准，并且投入生产和使用，指不定就能破例给你转正也不一定。”

    转正这件事白澍没想过，他知道要想成为正式职工有多难，不过如果真能把自己的想法实现，对他来说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至少，他也是自己能力的一种证明。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他没有任何的研究经费和时间，就连所有的数据测量，也是在上班的间隙时间去做的，有和他一起扛包的工友曾好奇问过白澍，到底在做什么。

    白澍只隐约提了几句，就被那些人说他是异想天开，有的听懂了的，更是在白澍背后说他是想要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你们说，他那玩意儿真要研究成功了，那还需要我们这么多零时工来扛包吗？”

    “这人一看就不是安心干体力活的人，要我说，就不应该让他混在我们的队伍之中。”

    逐渐的，白澍被大家孤立起来，干活累了，大家去小酒馆喝酒，从来不叫他的，他在码头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让他有时间来做自己的研究设计了。

    可是这条路并不好走，白澍做过无数次的设计，可始终都有缺陷，不是成本太高，就是效率太低，达不到最优化。

    这天晚上，白澍就坐在席棚子靠江的窗口，忍受着长脚蚊的叮咬，又研究了个通宵。

    知道天窗泛白了，他才在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一半，然后洗了一把脸，打算去码头去上工。

    几乎把所有的钱都寄回了家，他必须得继续赚钱才行，如果白燕能考上大学，家里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白澍在码头干了一上午的活，趁着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跑邮局去把信和钱寄了，又连忙赶了回来，下午的活相对比上午就会少一些，但是他还是得尽量争取。

    他去找龙叔，看能不能安排点活给他，刚到龙叔的办公室外边，听到里边有个年轻人在说要搬一批货，工钱给得不高，这大热天的中午时间，很多码头工人都不愿意去。

    白澍想都没想，走了进去。

    “龙叔，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