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把饭盒里的饭菜都干光了。

    于满仓也是好奇得心痒痒，就自己开口问：“苏老，就这饭，不和你口味吗？”

    要不然，你总“呵呵”个什么？

    不就是不好吃的意思吗？

    苏老咽下嘴里边的最后一口饭，眼神中却流露出不舍，追忆，怅惘，遗憾，感激等等情绪。

    说实在的，于满仓都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眼神竟然可以这样丰富！

    就见苏老闭上眼睛，缓缓开口：“就这饭，呵呵……”

    顿了顿，忽然张开眼，眼底那份颓老的失落彻底退去，随之迸发而来的，是如同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我自己就能造一盆！”

    这话一说出来，一病房的人都愣住了。

    他说啥呢？

    咋落差这么大呢？

    到底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

    于满仓把苏老前后的两句话连起来，这才回过味儿来。

    苏老说的是：“就这饭，我自己就能造一盆！”

    于满仓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再好吃也不能造一盆，您这个年纪，还是悠着点儿吧。”于满仓笑道。

    苏老却没说话，别过头去。

    别人没瞧见，但是于老瞧见自己这位老伙伴的脸上，老泪纵横。

    “瞅你个没出息的，不就是一顿饭菜吗，不就是一顿饭菜吗？”

    于老拍了苏老两下，可是说着说着，于老自己也流下泪来。

    作为老朋友，也作为同样经历过动荡年代混乱苦痛的老人，于老太清楚苏老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这吃的只是饭吗？

    不，他们吃的是情怀，是回忆，是逝去的青春岁月中永远不倒的一抹红！

    小小人于海洋瞅见两位老爷爷全哭了，小脑袋瓜都懵了，软软地问道：“爷爷为什么哭啊？”

    于满仓揉揉儿子的头。

    他想告诉儿子，人活着不能忘记根，不能忘了本，我们的信仰传承于老祖宗，是几千年起起落落的历史，是整个民族永不妥协的意志！

    不过，于满仓到底没给儿子灌输那么复杂的东西。

    只说道：“等你上了学，好好学习，学习知识，学会做人，到时候你就知道爷爷们为什么哭了。”

    于满仓毕竟是两世为人，他能看得出来两个老人家眼神中的波动，就能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

    但是，他老丈人芦正义猜不到。

    别看芦正义年纪不小，他也是真不理解咋吃着吃着饭，就哭了呢？

    是难吃到哭，还是好吃到哭？

    芦正义连忙端起饭盒，先给自己喂了一口。

    嗯嗯，这不挺好吃嘛，就是凉了……

    一口没嚼完，又迫不及待地往嘴巴里塞了第二口。

    嗯嗯，不管怎么吃都好吃，可惜凉了……

    嘴巴里的还没等咽下去，又忙不迭地塞第三口，第四口……

    这饭菜简直越吃越上瘾，谁敢说不好吃，他都和谁急！

    哎呀妈，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来探病？

    他明明可以吃到热乎的，而不是凉的！

    热乎的美食，好味加倍！

    也甭管有没有人来探病了，芦正义让美食诱惑得抓心挠肝，干脆风卷残云，把一整盒的饭菜给干光了。

    吃完，仍旧胃口大开，缠着老婆子剥个橘子给他吃。

    这时，苏老冲于满仓点点头。

    说道：“小于，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