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半晌，终于道，“既然王棋王也如此肯定我，我想我在学习之余，也一定会抽时间研究象棋的，不过最近快要高考了，我先得进中州大学再说。”

    楚明夷也是面露笑容，目光注视着他，“这个，决定权完全在于你自己，我相信，若是你进军棋坛，一定会开拓象棋的新天地。”

    上官无邪又是浅浅一笑，那彷如白雪的面容，好似不是人间客，说不出的儒雅俊逸，“谢谢楚师傅如此夸赞，其实象棋里面，还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弄清楚，我想我将来，会进军棋坛的。”

    却见远处，闫怀钦的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的车位。

    他打开车门，走了过来，望了一眼那棋盘，又看向楚明夷，“少爷，谁赢了？”

    楚明夷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上官无邪和王欺君，也是相视一眼，面露笑容。

    随后，楚明夷淡淡道，“闫怀钦，这少年是高三的学生，不能太耽误学习，你赶紧送他回去吧。”

    闫怀钦看了看上官无邪，面上扬起笑容，“没事儿，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即便几天不上课，也没人追得上。”

    上官无邪此时，却立刻说道，“闫大叔，这倒未必，第二名一直卯着劲，想要超过我呢。”

    闫怀钦嘿嘿一笑，然后上前来，揽住少年的后背，“好了，走吧，确实已经有一周都没上课了，要是耽误了你考中州大学，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少年抬起头看向他，眼中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望着闫怀钦和上官无邪渐行渐远，然后上了车，那王欺君也是心中万般感叹，“一个孩子，竟然有这样的天赋，这样的人，或许多少年都不会诞生一个吧。”

    楚明夷微微一笑，看着他，“王大哥，其实你棋力未必输他，不过是性格使然，而他眼界干净，所以看穿了你的性格，才导致了你的落败。”

    王欺君淡然一笑，“输了就是输了，我也不会给自己找借口，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非常感谢楚师傅替我找到了这个对手，达成了我一生的夙愿。”

    楚明夷面带笑容，看着他，“正像王大哥说的，你当我是知己，我不过是替知己办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王欺君咧嘴一笑，又露出那嘴里缺的几颗牙，“楚师傅之淡泊名利，我王欺君也着实佩服，这个上官无邪，也让我认识到了自己棋艺的缺陷，此间天高地远，我还要去市井中，找更多的棋手切磋，磨炼技艺才是。”

    楚明夷面露笑容，却没再说什么。

    而王欺君再次朝他一抱拳，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古代，一身的江湖气息，散在这长街上。

    然后他蓦然转身，走向自己那小车上的棋盘，然后推车小车，渐渐离去。

    楚明夷望着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泥垢的身影，他是那样的贫穷，却又是那样地不贫穷。

    他一直看着那背影渐渐消失在长街中，竟是感慨道，“人生如棋，棋如人生。”

    这算命小馆的门口的众人，也一路望着王棋王，孤独地推着小车，消失在茫茫人海。

    这一次，他们竟是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无论说什么，都概括不了王欺君的一生吧。

    这世上，有人夺得棋坛冠军，获得所有的名和利，但未必，他便是世上第一高手。

    至少，在王欺君的眼里，吴龙崖不是，更不是那一众国手，许想曾是他唯一的对手，可惜英年早逝，如今的天下，或许是那上官无邪的，又或许，是别人。

    王欺君曾经说过，人们总是在强调努力的重要性，然而事情的真相是，在真正的天才面前，努力最多也只能屈居人下。

    许想的脑中背谱复盘，王欺君的市井切磋，超强的记忆和经验总结，上官无邪的清澈眼力与辨析，透视任何路数的缺陷，哪一个又不是天才呢，难道真以为努力就能赢他们？

    尤其是这上官无邪，不过就是爱好象棋，下着玩玩，却具备了透视一切棋理的惊世之才。

    却见门口围拢的这些人，经久不散去，都在纷纷讨论着刚才的那一盘棋，而更有一些人，三五扎堆，看着手机上，已经刷到疯狂的弹幕。

    “我还努力有个屁用啊，这十五六岁就这个智商了，我还打什么螺丝呢？”

    “话不能这么讲吧，这样的天才，也是极少的，努力当然能让你打螺丝多打一点。”

    “我都要醉了，他这个的棋艺，还说要去上学，上个屁的学啊。”

    “我记得几百年前有一位名人，他是个画家，雕塑家，科学家，建筑学家，思想家，我一直怀疑，这样的人，其实是外星人。”

    “真别说，我也怀疑上官无邪，是外星人。”

    楚明夷负手而立，站在一个人的背后，看着他的手机，说到外星人，楚明夷不禁想起了《推背图》，其实个中很多预言都实现了。

    当然了，弹幕上依然有很多杠精，因为嫉妒开始污蔑那个少年。

    “什么呀，要不是王棋王不肯和棋，他能赢吗？”

    “要我说，棋力也不见得多好吧，王棋王真是老了，连一个毛头小子都下不赢。”

    “最后一招，赢的太简单了，最多也就是个业8的水平，还不如我呢。”

    “王欺君是大意了，否则就凭他，怎么可能赢？”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智商这一说，这都是科学家编出来骗人的，其实只要努力，我们每个人，都能达到很高的高度。”

    “好吧，我蠢，但是我不服，我就是嫉妒他，想攻击他，这样能让我内心好受一点。”

    楚明夷看着那些杠精的谩骂，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什么也没有说。

    忽然，脑中传来一个声音，像是不知从何处而来，那么明显，大概，是来自浩瀚的宇宙吧。

    “见过天才吗？”

    楚明夷抬眉望向青天，轻声一句，“见过。”

    那白衣胜雪的少年，却是成为印象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一个高中生，下着玩玩，将棋王斩落棋盘，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估计没人肯相信这样的事。

    不知，那上官无邪，最终有没有踏入棋坛，反正，他这样的智商，无论干什么，都一定能干好吧。

    楚明夷皱着眉头，不禁喃喃自语，“人类智商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遗憾的是，楚明夷的‘卜’术，并不能看到很远以后的未来，否则他真想看看看，他后来怎样了，这都是后话。

    多年以后，那上官无邪在中州大学念完以后，最后还是拿起了棋子，全国青年大赛上，以一手快到令人发指的快棋，直接一路斩杀众多高手，夺得冠军。

    人们说，无论你怎么下，上官无邪都知道漏洞在哪，而他最后擅长的是黑子后手。

    再有几年，上官无邪在全国国手大赛上，直接2比0，胜了吴龙崖，用的正是吴龙崖最擅长的沿河十八打，用别人最擅长的本领，击败别人，羞辱的意味，也极为明显了。

    吴龙崖那天疯了一般，掀翻了棋盘，“裁判，他犯规！他刚才用盘外招，明明想好了步数，恶意长考。”

    裁判在裁判席上，看了他一眼，撇起嘴角笑了笑，“这不算盘外招，不犯规。”

    吴龙崖看着那个比赛大厅，所有的国手，都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他这种有失风度的行为，实在是太可笑了。

    有个国手笑着对他说道，“吴龙崖，当年你第一次登顶冠军位，你用的不也是恶意长考吗？这白衣少年，就是老天派来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