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个韩遂，对马腾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是没了韩遂，自己少了一位好战友，一位老搭档，以后自己想找个人说话都不容易。

    而好处也是极为明显的，没了韩遂，从此之后西凉便全都由自己一人做主，自己也就是名副其实的西凉王。

    只是唯一让自己感到苦恼的，就是搁在面前的这几封信。

    信是从韩遂的府里搜出来的，自己本就是想随意翻看一眼，只是没想到这一翻却翻出一条大鱼来，把这几封信从头到尾看过之后，自己顿时惊得冷汗淋漓，连忙让马休把袁熙找来，跟他商量一下对策。

    这些信居然是韩遂与曹军镇守关中的钟繇往来的书信，信中的韩遂居然早已经暗中投靠了曹操，若不是眼下曹操无暇顾及到凉州，恐怕自己的人头早就被韩遂割下，送到曹操面前了。

    这么一想，马腾倒觉得袁熙真是自己的福将，若不是他，自己早晚都得死在韩遂手里。

    所以当袁熙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马腾连忙迎上前来，把信递到袁熙手中，感慨道：“先前贤侄杀了韩遂我还觉得有些心急，现在看来，这韩遂杀得好，你若是不杀他，恐怕死的就是我了。”

    居然这么严重？

    宿醉过后的袁熙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接过马腾递过来的信件匆匆地看了一遍，不由冷笑道：“怪不得韩遂如此着急地想把我拖下水，他这分明就是害怕我与叔父联起手来，那样岂不是坏了他的好事，只怕他是没想到，算计了这么多，最后反倒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马腾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袁熙，担心地问道：“贤侄，韩遂的死早晚都会传到钟繇的耳朵里，万一他发兵替韩遂报仇该如何是好？”

    “就凭钟繇？”袁熙忍不住冷笑道：“叔父未免太看得起他了，钟繇虽然号称镇守关中，但自从董卓死后，关中地区连年内乱，早就十不存一，千里荒芜，他钟繇除了画张大饼给韩遂之外，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的支援，更不要说现在韩遂已死，他钟繇为了避免侧面受敌，只有讨好叔父一条路可以走。”

    马腾面色有些古怪，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道：“那贤侄认为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袁熙哪里不明白马腾的意思，他这是担心与袁氏联手之后会惹怒了曹操，从而引得无妄之灾。

    摇了摇头，袁熙笑道：“叔父如果真想知道，那么小侄就送你四个字。”

    “什么字？”

    “两不相帮。”

    马腾顿时愣住了，自己本以为袁熙会劝自己与袁氏联盟，可是万万没想到，从袁熙口中听到的却是完全大相径庭的一句话，心里顿时陷入了茫然之中，搞不懂袁熙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马腾脸上的惊愕，袁熙微微一笑，继续道：“凉州地处边陲，位置重要，民风彪悍，一向为本地人所占据，而中原却鲜少有人派人前来，不是不想，而是担心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也没办法管得了，所以我若是叔父，不妨哪一方都不相帮，直到其中一方露出败象，这时再出手，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马腾都听傻眼了，自己都搞不清楚袁熙到底帮的是谁，虽说他的话乃是最适合自己的选择，可是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自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犹豫了一下，马腾试探地问道：“贤侄不是应该劝我与袁公联手才对吗？为何要让我在旁观战？”

    袁熙笑道：“我让马叔父坐山观虎斗，这也是为了你好，世上之事本无常理，若是有一天我袁家败北，也不至于连累到叔父，而若是曹操露出败相，马叔父也可趁机出兵，我父焉有不信任的道理。”

    话的确是那个话，可是袁熙居然能如此替自己考虑，也让马腾心里存了一分感激，不由感慨道：“贤侄年纪虽小，但经验居然如此老道，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比我家的几子成熟得多，看来，让马休跟着你，我也放心了。”

    “马叔父的意思是……？”袁熙挑了挑眉毛。

    “既然马休想跟你学箭，那我就应该成全他，只是他从小娇生惯养，怕是有些公子脾气，都说玉不琢不成器，他若想学好箭法，贤侄还需多严加管教才行。”

    看来马休是跟定自己了。

    袁熙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马叔父都同意了，那我也不推辞，只是还有一件事，我却还得求马叔一次。”

    “你说的，莫非是小女云騄与赵子龙之间的婚事？”马腾似乎早就料到袁熙会提到这件事，脸上的表情一冷。

    袁熙点了点头，正色道：“叔父的想法，小侄也可以理解，只是子龙本是云中之龙，他这么高超的本事被困在凉州实属可惜，若是叔父答应，我想让云騄一起跟子龙一起去幽州，一路上，姐弟二人也有个伴。”

    走了一个马休，已经是在马腾心头上剜了一刀，如今马云騄也要离开，更像是剜了马腾的心头肉一样，闭着眼睛考虑了好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道：“好吧，既然我也留不住人，那何必强把他们留在这里呢，就让云騄跟你走吧。”

    袁熙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若马腾不开口，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收场，自己当然不舍得赵云这种悍将留在凉州，而马腾又不想马云騄离开凉州，最后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有情人被硬生生地分开。

    还好马腾退了一步，总算是让事情有个完美的结局。

    既然连最主要的事情都已经达成一致，那些寒铁矿的分配自然不会成为阻碍两家发展的绊脚石。

    冶炼的技术的确不好直接给马腾，马腾也没有讨要的意思，不过每年寒铁除了供给袁熙之外，却还要有一部分寒铁打造的兵器需要运回到凉州。

    马刀虽好，但是样式过于明显，很容易被人联想到凉州与冀州会有什么瓜葛，所以马腾特意要求把刀打造成弯刀的样式，也省得会有人怀疑。

    三日之后，袁熙将司昂的尸体一把火烧掉，将其骨灰装入坛中，领着马云騄跟马休两人与马腾告别之后，踏上了回家之路。

    而就在袁熙从凉州启程的同时，长安的城外却来了一匹战马，马上的将领刚一到城门便从马上摔了上来，当城门的守军围上来查看情况时，将领勉强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速去禀报钟将军，凉州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