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世界崩塌之前，其实风眠也在。

    风眠是悄悄跟着席峥和林溪过来的，以为他们来的地方会与消灭病毒的方法有关，事实上也确实有关。

    但是听到实验室里的对话，饶是向来对一切深有把握的风眠，也被震惊到了。

    之前风眠在虚空之境的餐厅，听到了林溪给薛阮和席柚柚讲的所有往事。

    她没想到席峥就是沉川，也没想到沉川会想起关于林溪的一切。

    更是没想到，沉川会亲手剖开自己的心脏毁灭世界，和主神做交易要把她送回现实世界，给她真正的自由。

    说实话，地动山摇的那一刻，看到沉川近乎虔诚地低头去吻林溪，风眠被震撼到了。

    这是怎样刻骨又沉重的爱。

    之前听到林溪说，她曾穿梭于千百个世界去追寻自己的爱人，哪怕每次爱人都是全新的身份，也没有任何与自己有关的记忆。

    风眠觉得难以理解。

    风眠的养父是个杀手，是在一个雨天从垃圾桶把她捡回来的。那个男人从小就教育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风眠向来对爱情无感。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会爱自己，人类所谓的爱情最本质还是来源于利益。

    但那一刻她才真正见识到，原来真的有人会爱对方超过爱自己。

    那时候她想冲进去帮忙，可还没得及做什么，世界就崩塌了。

    再睁开眼睛，她就已经回到了虚空之境。

    002在脑海中告诉她，那个小世界的任务异常中断，主系统给了她两万的积分作为补偿。

    “那林溪呢，林溪去哪儿了？”风眠并不关心什么积分，急切询问林溪的下落。

    回答她的是002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虚空之境，已经没有927号任务者存在了。”

    风眠跑去大厅，巨大蓝色光幕显示的任务者积分排行榜，那个曾经显眼到无法忽视的红色X真的消失了。

    D028成了第一位。

    她终于变成了第一名。

    在这之前的很长时间里，风眠都把超过林溪成为第一作为目标。

    可她要的是堂堂正正靠积分胜过她，而非是林溪被迫退出，压根就不在榜上了。

    更何况那天，她看到了林溪绝望的眼神。

    在听说世界崩塌后、自己会失去所有关于虚空之境和沉川的记忆回到现实世界时。

    风眠从来没想过，一个那般淡漠坚强的人也会露出那样绝望的眼神，甚至都让她一个旁观者感到心疼。

    不能这样。

    不能就这样了。

    风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对手就这样被洗脑，连自己的挚爱都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她让002把她的意识传送到了现实世界，她想要找到林溪，告诉她真相。

    但她没想到，林溪居然一看见她，就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风眠睁大眼睛，“你居然记得我，你不是被彻底洗掉关于虚空之境的记忆了吗？”

    “我没有失去记忆，”林溪的神色无比平静，“世界崩塌前的最后一秒，我呼叫了001。”

    “……001？”风眠更不解了，“他不是和你是死对头吗，搞各种事情来阻挠你，那么讨厌你的人怎么会帮你。”

    “他不是讨厌我，”林溪缓缓道，“他爱我，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如果我彻底忘记虚空之境回到现实，就意味着他永远也见不到我了。他不会愿意的，哪怕是要反抗主神。”

    风眠张了张嘴。

    爱情这种东西她是真的不懂。

    风眠问林溪：“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今天交了我的论文，见了我的同学，感谢了我的辅导员。”

    林溪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墓碑，“也来和我的父母告了别，他们应该会理解我的决定。”

    “你的……决定？”风眠抬起眼来。

    林溪从书包里拿出一把刀，对准自己的心脏，轻声道：“我不管他和主神做的交易是什么。”

    “但是我要赌，赌我再次死去，灵魂依旧会被拉回虚空之境，赌那位主神不会让我就这么死掉。”

    “如果赌输了，没有他的世界，本来就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如果我赌赢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