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顾祁言再怎么讨厌血腥味,勉强还能忍。
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因为隐忍,他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双手死死紧握成拳,浑身被汗水浸湿,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渴望着倾梨落的鲜血、体温、味道!
这就是……‘救赎’么!
赖以生存的唯一……
他一直认为,他中的诅咒,并没有这么可怕。
虽然给生活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但也能忍。
而这一刻,他才切身体会到了‘救赎’的可怕!
这诅咒真正恐怖的地方,或许根本不是需要饮命定之人的血。
而是,一旦遇到药引,她会变成这个世上,你唯一赖以生存的空气!
倾、梨、落……
双眸猩红,顾祁言大口喘息着,嘴里无声念出这三个字!
*
收音机里,广播员正在通报一起交通事故。
“汾阳路上因为一辆公交车爆炸,造成连环车祸,目前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该路段拥堵,请各位司机出行尽量避开此路。”
倾梨落所在的咖啡简餐厅,距离汾阳路并不远。
原本十分钟的车程,却因为车祸造成了大拥堵,距离还很远,但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公交车爆炸,是人为还是天灾?
她担心的,是这起车祸,是针对顾祁言。
在帝都,顾祁言是她最大的后台,也是她最好的保护伞。
她大仇还没报,顾祁言绝对不能出事。
眉头紧蹙,倾梨落打开了车门。
“倾小姐?”
司机担忧的声音响起。
“我跑过去!”
匆匆交代完,她飞速朝着汾阳路跑去。
从她所在地到汾阳路,路程是7公里。
一般人跑步过去的话,至少也需要五十分钟。
在天气炎热,三十五度的高温下,根本不会有人在艳阳之下选择跑过去,那是折磨。
对过去的倾梨落而言,这是毛毛雨。
她所经历过的训练,导致了她身体素质非常强悍。
可现在的她,早已不是楚妩。
倾梨落身体素质不错,力气也很大,这也是她能用这具身体进行反杀的最大原因。
但也仅仅只是力气大,没有经历过残酷的训练,她的身体根本负荷不了这样高强度的奔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她渐渐感觉到了痛苦。
肺部因为缺氧,一阵细小的刺痛伴随着呼吸不断刺激着她,额前的头发湿哒哒的,粘腻的贴在脸颊上,炙热的太阳,几乎要将她烤化。
可她并没有停止奔跑,甚至还有工夫感叹,还好吃饱了,否则这会连跑的力气都没了。
要加强锻炼了啊……大补丸也得跟上才行。
若是被业内的人知道,世界最强佣兵Azrael这么狼狈,估计得笑掉大牙。
五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她缩短到了三十分钟。
现场,虽然交警和救护车都已经赶到,但因为牵连太大,一时半会处理不完。
尽管民众都自发前去帮忙,可伤亡人员太多,现在都还没清理干净,现场一片狼藉。
‘啪嗒——’
顾祁言后座的车门被打开。
倾梨落气息絮乱的扶着急速起伏的胸口,大口喘息着,对着躺在后座上的顾祁言露齿一笑:“主人,落落来……呀!”
话还没说完,她脚一软,整个人扑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交换。
双眸猩红,顾祁言修长的手指,箍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倾梨落,我真想杀了你……”
一字一顿,他咬牙切齿道。
可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用力。
没有人知道,身下的女人,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此刻的她,非常狼狈。
浑身汗黏黏的,头发全部贴在头皮上,小脸被太阳晒的通红,嘴巴发白干裂……
可这样的她,却让他心跳快如擂鼓。
他需要她。
她拼尽全力赶来了。
她狼狈。
因为他。
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好似灌入了雪,四肢都被冻住了,只剩下心脏还在马力十足,小鹿乱撞一般跳起来,向四面八方注入滚烫的血液来消融那皑皑白雪。
倾梨落澄澈的黑眸一瞬不瞬望着他,久久,展露出一抹甜腻的笑容。
“主人……真的舍得杀我么。”
一句话,成功让顾祁言伪装的残忍破碎。
松开手,他将自己脑袋埋在她颈部,如同上瘾那般不断吸取着独属于她的奶香,哑然呢喃:“倾梨落……我难受……”
周围吵杂的声音,让人窒息的空气,仿佛因为倾梨落的到来而消失。
在崩溃边缘的精神和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
此刻的顾祁言,眼里、身体里、心里,都只装得下身下的小女人。
全身心的放松,让他如同嗑药一般,整个思维都陷入了混沌,手脚彻底不听使唤,连动都动不了。
真是危险啊,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倾梨落就在他心中扎根,融入血骨,让他无法拔除,亦舍不得拔除。
这才是……诅咒‘救赎’的真正可怕之处!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在这逼仄的环境中,难得生出一丝温馨。
车门还没来得及关。
恶臭的味道,一阵阵传来。
“呕……”
恶心感再次袭来,顾祁言干呕出声。
‘救赎’果然很可怕。
倾梨落心想。
能将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折磨到如此境地,名不虚传!
看着埋在她肩颈处,如同孩童一般对她无比依恋的大男人,她的面色变的有些复杂。
原因无他,她想到了自己。
本质上,她和顾祁言是一类人。
‘救赎’从某种意义上说,和情降似乎并无区别。
它们都违背了本人的意愿,强制操控了他们的身体,胁迫他们去做,他们本不愿意做的事。
心里的依赖,是他们这样的人,最不愿意接受的。
可怕的是,他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被操控,她付出了身体被夺舍的代价。
在她有能力的情况下,至少希望……顾祁言能有个好结局。
起了恻隐之心,倾梨落捶在双侧的手,缓缓抬起,主动抱住了顾祁言。
“主人……想喝血么?”
软糯的声音,一声声敲击着顾祁言的心脏。
他缓缓抬起头,一瞬不瞬望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永远刻在自己心间。
瞳孔中的她,褪.去虚伪,只剩下浓浓的怜悯与担忧。
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倾梨落乖乖将自己的手,递到了顾祁言嘴边。
而他,顺从的张口,咬住了她手腕的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