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时冬说话的声音很低,顾圆还是听到了,只是没有听得太清楚。
她问时冬:“你说什么?我像谁?”
既然听到了,就不能装作没听到。索性直接问从了。
时冬把腰板挺了下,说:“你……像我妈妈。从这个角度看,特别的像。你……你真的很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顾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太懂时冬的意思。
“你是在说我老了吗?”
顾圆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看时冬的年纪,也就是二十岁出头,或许也就是二十岁。那这么推算,他的妈妈应该是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时冬一听顾圆说这个,他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也是纳闷了。你们女人啊,思维怎么总是这么奇怪。一点逻辑性都没有。我们男人说东,你们女人说西。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顾圆不高兴了。
“切,你以为自己有多大啊。你就很了解女人吗?”
时冬笑了笑:“我这个职业,还真的可以说是很了解女人。”
顾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你这个职业很肮脏吗?”
时冬低下头,叹口气,他摸摸口袋,想找根烟抽,口袋里竟然还真有。他拿出烟,要点火。顾圆故意咳嗽了一声,冷冷地盯了眼这家伙。
时冬赶忙又把香烟放了下来。
“抱歉。我忘了这里有女人和孩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香烟和打火机没有放回口袋,而是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说:“顾小姐,我刚才说的是实话,你长得确实很像我妈妈。我是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她特别漂亮。唉,只是可惜啊。”
他叹口气,轻轻摇头,神色黯然。
顾圆似乎明白了一些。
“你的妈妈去世了?”
“不,我爸爸去世了,我妈妈没有。应该没有吧。我爸爸也是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去世。他这个人啊,好喝酒,好打人,就是个惹祸精。我当时可讨厌他了。我还在想,等我长大了,绝对不会是他这样的人,我绝对会有出息的。可惜啊,到现在,我似乎还不如他呢。”
时冬又是摇头。
其实,顾圆更想知道时冬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没等顾圆开口问,时冬又接着说。
“我对妈妈的记忆很有限,可是,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她离开我爸爸,我大概只有四五岁。唉,小时候我恨她,觉得她就这么走了,很不负责任。等我长大了,我就不恨了。她应该走。要不然,就我的那个混蛋老爸,非把她打死了不可。唉,也是没办法。”
顾圆倒是奇怪了。
“你的爸爸脾气这么不好?”
此时此刻,时冬收起了那一脸的玩世不恭。他说:“本来我老爸也是个小有成就的人,我们家不说大富大贵,也是小康家庭。可是,后来呢,我爸爸炒股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他就一蹶不振。生气了,就拿我和妈妈撒气。最后,妈妈走了。而我,没过多久,也被送到了亲戚家。后来,他就死了。我就成了孤儿。”
时冬伸手去摸香烟,手刚碰到,又缩了回来。
“我怎么又想抽烟了。唉,真是改不了啊。”
这些话说出来,顾圆对这个时冬有了另外的看法。
时冬抬眼看着顾圆。
“你长得真的有点像我妈妈。说不定,你们有什么亲戚呢。”
“你妈妈姓什么?”
“她姓时,时间的时。我随妈妈的姓。”
顾圆想了想,接着摇头。
“抱歉,我不认识姓时的人。这个姓氏很少见。如果我见过,或者听说过,那一定会记住的。可是,我真的不记得认识这样的人。至于我的长相,我长得倒是很像我妈妈。”
时冬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没错啊。那是当然了。你肯定长得还像你爸爸。要不然,你怎么会是他们的孩子呢。这话等于没说。”
的确,这话等于没说。
顾圆也笑了,她也总算能在这样的轻松氛围下和这个男人说话了。
她又想了想,说:“其实,我还像一个人,就是我阿姨。”
“你阿姨是你家亲戚,长得像不奇怪。”时冬以为顾圆口中的阿姨是真的阿姨。
顾圆解释说:“我说的阿姨是我爸爸现在的妻子。也就是我的继母。”
“哦,就是后妈啊。也不奇怪。”时冬是个很健谈的人,他接着说,“其实呢,男人的审美都是一以贯之的。喜欢哪个类型,找的女朋友,就算找个十个八个,喜欢的都差不多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哦,就好像是那个张艺谋,他找的女演员,从巩俐到章子怡,再到董洁,其实都是一张脸。你说是吧?”
顾圆笑了,时冬是个很能让女人开心的人。
笑着笑着,顾圆又强忍住不笑了。
这个男人可是欺负过自己,怎么可以对着他笑呢。
顾圆啊,你别把敌人当成朋友好不好啊。
时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说:“我知道,你还怪我……”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你就是个人渣。”顾圆哼了一声。
时冬的脸上露出无限无辜的表情,他说:“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我……算了,等到离开了这里,我再和你细说吧。”
顾圆忽然问:“我记得,那次你对我……那次之后,你就离开了。你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因为找我妈妈啊。”一提起妈妈,时冬就来了精神,“我的一个朋友对我说,他在这里见到了我妈妈。他的年纪比我大很多,和我妈妈也认识好久了。他说看到,就一定看到了。所以,我又着急地回来了。”
“那你一年前为什么要走?”
“我害怕啊。”
“你是应该害怕,要是让我爸爸,还有墨尘,轩哥哥他们抓的你。兴许把你撕碎了。”
时冬的嘴唇动动,似乎是想说话,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
两人又不说话了,外面的太阳升起老高。如果是在往常,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刚到公司,整理了办公桌,正要开始一天的工作。
顾圆想起当初对苏澜的诺言,她说,等到孩子生下来,把一切安顿好了,就回来工作。这一晃都好久了,这个诺言还是没有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