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老头鬼气森森地说，他埋着头，好像从地下发出声音拷问着我。

    “你多告诉我们一些，对你又没影响。”我很坚持，硬着头皮继续问。

    “我的时间不多。”老头似乎有些不悦。

    但迟疑片刻后，他还是向我们透露了一些。

    他说温杰过来是赎罪的，而且是替人赎罪，所以才会烧纸上供。

    也就是说，温杰跟那三个新坟里的人的死是有关系的，关于鬼附身的说法，老头笑着说，温杰很正常，根本就没有鬼附身。

    反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无缘由地发神经。

    关于我的第三个问题，老头怎么会知道温杰的事情，还知道的那么清楚，他一笑而过，没有回答，不过我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老头跟我们说完之后，就说他有事需要走了。

    就在这时，突然下起了大雾，老头被包裹在雾霭之中，浑身又湿漉漉的，稀疏的头发使他看起来就像个发霉的大蘑菇。

    他站起来身来，还是低着头，活像个行走的吊死鬼，他转过身去。

    “要不要……”霖子试着问，老头停下脚步，“要不要顺便送你一程，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老人家估计要走很远，而且大半夜也打不到车，连顺风车都没有。”

    老人不回头，就只是冲我们摆了摆手，吊着嗓子说：“不用管我，快去那两个地方找人吧。”

    老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我们回到车上，锁好车门，但我依然感觉没有安全感。

    总觉得在这迷雾之中隐匿着什么东西，也许下一秒它们就会扑到我们的车窗上……

    霖子把那张裹着石头的纸团递给我，脸色铁青，他也吓坏了，就连挂挡的时候手都在哆嗦，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我正要打开那张纸，霖子突然说：“强子，你觉不觉得这个老头怪？”

    “当然觉得，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怪了。”

    “你说他为什么不抬头，不让咱们看到他的脸，难道他的脖子抬不起来了吗……”

    霖子的语气十分吓人，我忙问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着个老头耷拉着头，是因为脖子断了？

    霖子点点头，“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反正他肯定不是正常人，是鬼还是活尸，我现在也不确定，我现在就怕……”

    “怕什么？”

    “怕他不抬头是因为……因为他没有五官，就像你说的……”

    霖子的话令我不寒而栗，没有五官的人，我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木坤，但他都死了那么久了，而且只出现在我的梦里……

    “你是说木坤？”我忐忑地问。

    “没错，你不是不止见过他一次吗，出现在你梦里的木坤，会不会就是他，如果他就是木坤，那他帮咱们干什么！”霖子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你先别急，我确实见过木坤好几次，但是跟这个老头的感觉不太一样，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我边回忆边说，霖子点点头，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发出轰轰的声音，仿佛喘息的哼哧声。

    顺着这条路，明明和老头走了同样的方向，我们却一直没有再看见他，他就像和这浓雾融为一体了。

    我打开了手里的纸条，将那个浑圆的红色鹅卵石放在腿上，用手电筒照着，看到了那张纸上的内容。

    确切地说，这是两张纸，其中一张是普通的宣传单页，上面唯一的地址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名字。

    而另一个是一张褶皱的名片，被包在宣传单页里面。

    名片上的名字是赵秀丽，估计是个女人，同样有一个地址，但是一家小区，名片上印着大大的广告语，上门保洁，专业效率。

    我和霖子决定先去那家便利店，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停好车，走进亮着灯的便利店，门口挂着的玩偶发生器发出奇怪的声音：“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透过货架我看到一个手托腮在打盹的小姑娘正在值班。

    女孩醒了过来，她看起来跟我们年龄相仿，相貌普通，眼皮有些肿，就像刚哭过似的。

    我们直接奔着柜台走去，女孩忙起身问我们需要什么。

    “刚才有没有一个男人来过，身材高大。”我开门见山地问，“对了，他叫温杰。”

    女孩皱皱眉头，“我不知道顾客都叫什么名字。”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就在这时门口的玩偶发生器又尖叫起来。

    有人来了，我快速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隔着货架我认出那来的人就是温杰。

    “好，谢谢你，我们再买点东西。”

    售货员女孩冲我点点头，浅笑了一下，不是真的开心，只是出于礼貌。

    我和霖子快速躲到了货架后面，没有被温杰发现。

    “大哥，您怎么又来了？”女孩对温杰说。

    “恩，你最近还好吗？”

    “我挺好的，您上次给我的钱还没花完，不要再给我了，而且我无功不受禄，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砰！

    我听到什么东西被放到柜台上时发出的声音，霖子探出头看了一眼，快速缩回来。

    “起码一万。”霖子低声说。

    “好了，我走了，如果用完了再给我打电话。”温杰说完走出门去，我们慢慢走出来。

    只见售货员女孩正在盯着那一沓子钱发呆，看不出半点兴奋，反而很忧虑和悲伤。

    “他经常这么给你钱吗？”霖子问。

    女孩点点头，把钱收了起来，等着给我们结账，但是我们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买，霖子连忙抓起来两袋方便面，递给女孩。

    “为什么？”我问她。

    “不知道。”女孩一边扫条形码，一边说，看起来是真不清楚情况。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回想了片刻，“好像自从妹妹去世后，他就隔一段时间来给我送钱，有时两千，有时五千或一万，他是个好人，那段时间为了给妹妹办后事，我真的很缺钱。”

    “你妹妹……哦，我这么问，请你别介意。”我补充了一句，她淡淡地说了声没关系，感觉这姑娘的性格挺好。

    “你妹妹去世的原因是……”

    “车祸，但是尸体被人带走了，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她……”

    她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我见她的最后一面，还是街头的监控里拍到的，是她出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