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脸听完，猛地抓住了我的衣领，他比我个子高，身体也壮，我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停尸冰柜的门上，感觉都快要被他拎起来了。

    “小子，不要得寸进尺！”他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诶诶，警察同志，你们不要在这里动武啊，死者为大，太平间里是禁止喧哗吵闹的！”那位斯文的守尸人连忙来劝长脸。

    我紧接着说：“对对，这太平间里的讲究禁忌可多了，警察大哥，你要是不怕这些鬼魂半夜去敲你的门，我无所谓。”

    他把我放了下来，拽了拽自己的警服，恢复了严肃稳重的样子。

    “你要叫你的朋友进来，也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长脸说。

    “理由就是，我的朋友是学医的，对于尸体身上的其他问题，我需要请教她才能得出定论。”

    “什么问题？”

    “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的朋友进来，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走，还是那句话，我无所谓的，但是你们破案更要紧吧？”

    这次我是说到长脸的要害了，他当然更想破案。

    “说吧，叫谁进来？”

    “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就是那个女孩子。”我拿出手机开始拨号，而那位守尸人已经去准备小雪待会儿进来要穿的消毒衣了。

    小雪接到我的电话后，立刻来到了太平间的外面，守尸人给她打开了门，并让小雪穿上了消毒衣，戴好口罩和手套，带她走了过来。

    我简单给小雪说了一下我刚才对尸体的检查，其实根本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对于后脖子的那个肿块，小雪觉得未必是蚊虫叮咬那么简单，或许是中毒，但也要等到检验结果出来再说。

    小雪重新检查尸体，当她看到那个阑尾炎刀口的时候，反复按压了一下伤口，眼神有点不对劲，然后扭头问长脸：“我能解剖尸体吗？”

    小雪之所以会问，是因为有相关法律规定，对于需要确定死因的死者，如果想要对尸体进解剖都是要经过其家属的签字同意的，但如果死者家属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场或者拒绝签名、盖章的，不影响解剖或者开棺检验，但是应当在《解剖尸体通知书》上注明。

    所以具体能不能解剖肯定是要听这位长脸警官的，由他来定夺。

    “可以。”长脸回答地很干脆，“但你有把握吗？”

    “对于会获得什么样的信息，我没有把握，但我就知道这具尸体有问题，我必须解剖后才能下定论。”小雪的回答保守而专业，挑不出什么毛病。

    然后她感觉了一下尸体的僵硬度，对守尸人说，“你们这里有没有对尸体解冻的设备？”

    虽然海涛是上午坠楼的，但从放到冰柜至现在，身体已经被冻住了，所以如果想要解剖肯定得先解冻。

    “有是有，但……”他看了看长脸，意思是对尸体解冻由长脸警察说了算。

    “就按他们说得做吧。”长脸这次倒是没有刁难或质疑我们，看来是想通了。

    守尸人连忙去做准备，大眼警察跟我说，因为这家医院的太平间跟警方是合作关系，所以为了帮助法医尸检，该有的仪器都有，比如尸体解冻机。

    大眼说完，还面带得意问我，“你们那边也有这样的设备吗？”

    没等我回答，小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朝太平间四下看看，“啧啧，我们那可比你们这里先进多了。”

    大眼连忙竖起大拇指，“恩，而且连法医也比我们这边的素质好，像你这么才貌双全的法医，我们这一个都没有！”

    “你也不差呀！”小雪冲他笑笑。

    “对了，你多大了啊？”大眼越说越上劲儿，看着小雪，他眼睛都直了。

    “咳咳，警察同志，这好像跟案子无关吧？”我连忙站到他和小雪的中间，打断了他。

    大眼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对对。”

    他的眼睛却始终没从小雪身上挪开，弄得我心里十分不爽，感觉酸酸的，还有点嫉妒。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嫉妒他，或许是因为他工作稳定，样貌也不差，人品也没什么可怀疑的，是个平常人，小雪若真是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肯定比跟着我强。

    但转念一想，我们和这警官才见过两面，我就开始想这么长远的事情，真是有点可笑。

    再说了，我和小雪的年龄都还小，我实在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再说了，我凭什么就认为自己不如一个小警察呢？

    人不能妄自菲薄，轻视自己，这还是我姐曾经给我说的。

    我意识到，小雪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

    解冻尸体的仪器准备好了，守尸人过来把海涛的尸体搬到了停尸床上，然后由他一个人把尸体推进了另一间屋子里。

    过了一会儿，尸体解冻好了，守尸人通知我们过去。

    “我可以在这里解剖对吗？”小雪再次向长脸确定。

    他点点头，“可以，一会儿你们进里面的解剖室就可以，那是我们在这里附设的法医室。”

    小雪这才放心了，我们两个一起走进了里面的解剖室。

    守尸人正把海涛的尸体从一台仪器里拉出来，看起来，那就像一台巨大的微波炉，我突然一阵反胃。

    我帮着守尸人一起把尸体放到解剖台上，小雪眉头紧锁，拿起解剖用的手术刀，手指还有些发抖，看起来非常紧张。

    长脸警官和大眼警官也都跟着进来了。

    小雪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点点头。

    然后小雪深吸一口气，用手术刀在尸体那个阑尾炎的刀口上划了一刀。

    一股异味扑鼻而来，既不是臭也不是香，但是很冲，我戴着口罩都忍不住要咳嗽两声。

    长脸和大眼更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大眼还发出了两声干呕。

    “这味道正常吗？”我问小雪。

    她背对着两名警察，皱眉看着我，没吭声，微微摇了摇头，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

    小雪把刀口又割大了一点，直到一只手能伸进去，我听到小雪带着橡胶手套伸进尸体中时发出的咕唧声，尸体里好像有很多粘液。

    等小雪把整只手伸进去后，突然不动了，她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