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警官没有着急回答我，他眉头紧锁，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面脸写着对精神病人的同情。

    “强子，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安警官问。

    “你就只管回答我的问题。”我坚定地看着他。

    “你离开过，大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强调说道：“在我们报案之后，你离开过警局。”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强子，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精神有什么不对劲。后来我去精神病院接你的时候，你也明确告诉过我，你是什么时候才没有记忆的。我以为那段时间你离开警局的事情，你自己是知道的啊！我干嘛要强调你知道的事情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理由。

    “但是刚才那两名警察跟我说，他们认为我那段时间离开警局，是去找老九了，还把老九骗到了太平间，并杀死了。你怎么看？”

    安警官迟疑着，“强子，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你准确说出了老九被杀的时间，还原了当时的情景，加上你之前又出现过精神问题，我也很为难……求你，别问我了。”

    “你告发我的时候，怎么没表现地这么软弱可怜？”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啊！”他试着解释，我却不想听。

    “够了。既然你知道我离开过警局，为什么在我从精神病院出来以后，没把你的怀疑说出来？你那时候不是已经知道老九什么时候死了吗？就算你那时候还不确切知道死亡时间，那后来我把针头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我说要把针头帽给警方的时候，你怎么也没提出来任何问题？”

    “我提醒过你啊……”安警官万分委屈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提醒过我？”

    “我说了，让你跟警察说针头帽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还有在你拿到针头的时候，你没提前跟我说，但我还是第一时间走到你跟前问你是怎么回事，也说了这些证物如果解释不清楚，就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身子往椅子里一陷，如果这也算是提示的话，他确实说了，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那天报案后还离开过警局！

    可是眼下我没有别人可以相信，安警官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意识到自己不能跟他闹掰，不然更没人救我了。

    “那天，我离开警局后去了哪儿，你知道吗？”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安警官摇摇头，“我和王颖追着你跑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你的人影了，后来你给我们打电话来说自己要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我们就没再找你。”

    “那我到底去没去太平间，查一查医院的监控，或者附近街道的监控不就行了吗？我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是瞬间转移到了太平间里吧？”

    安警官就说，他其实也建议过警方了，想让他们好好调查一下，但他毕竟不负责这案子，这里也不是他工作的派出所，所以没人听他的。

    他还说负责这案子的警察就是想把我定罪，赶紧让案子有个交代。

    “那你们做警察的也不能这么草率吧！”我已经快气炸了。

    “强子，负责这案子的警察，那位年龄大一点的，他要退休了，他这一辈子负责的案子还没有一桩悬案，全都破了，最大的一桩悬了好几年的案子也被他前段时间破获了，他不想在退休的时候给自己留下遗憾。”

    “简直是可笑！那就可以草率了事，随便找替罪羊吗？他是没遗憾了，我的人生呢？”

    “我也觉得这样不妥……”

    “只是不妥？？？我之前真是看错你了。”

    “好吧，我是说我跟你一样着急，但没人听我的啊，那老警察的影响力不小，他管你这案子，连领导也不会随便干涉他。”安警官同情地说。

    他的表情很纠结，让我更生气，因为那显然不是担心朋友时该有的样子，而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熟人所表现出来的怜悯和同情，甚至，还有一点，为难。

    安警官为难是因为他觉得和我是朋友，应该帮我，可心里又认为我是杀人犯。

    过了好半天，我才说出话来，“好吧，我再问你，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身体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对我说：“强子，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你的，就算没有指向你，警方也会想办法让你承认。如果我是你，就现在装疯，然后胡言乱语，假装人格分裂，承认老九是自己杀的。”

    “然后呢？”我瞪着他。

    “然后？然后你不会被追究责任的，没有人非要把你置于死地，或者关进监狱里，你肯定会被送到专门关押精神病人的……医院里。”

    “哈，关押，精神病人，医院？”我觉得安警官这个建议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安警官，你说得轻松，你以为精神病院是自由之地，是天堂吗？我难道不会被终身监禁？就算我痊愈了，他们会放我出院吗？我的档案上被记录了一笔，精神病史，杀人犯之后，还会有人录用我吗？恐怕我这辈子都毁了。”

    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唇，“也不见得会那么糟，我会尽力帮你的。”

    “得了吧您！你要是真的肯帮我，就会相信我，然后找个好律师或者好侦探帮我洗脱冤情，快别假扮好人了！”我恶狠狠地看着他。

    “强子，我真的很想帮你！也很同情你的处境，知道你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你也是中毒偶出现了精神问题才导致了这一切。”安警官继续说。

    我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收起您的同情吧，安警官。你所谓的帮助，所谓的理解，不过是居高临下对我这个落水狗的同情罢了，除了怜悯唏嘘，你什么都不会做，这就是为什么青山隐修会的人永远不会重用你，永远不会把你变成高级会员的原因！”

    安警官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手指的关节也因为握地太过用力而发白。

    “我去找过李队长和老郑，可他们两个出国了，配合海外警察执行任务，我没办法联系上他们。我真的确实尽力在帮你了！也不希望你入狱或者进入精神病院，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安警官说。

    等等，唯一可以帮我说句话的人都不在，这会不会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