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仪抬眸，看着顾婉清：“你这样问我，我倒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婉清，现在爸爸这样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最不利的，你别以为爸现在的情况还能顾及到我们两个，之前病了那一次，我就旁敲侧击问过爸有没有遗嘱，被爸四两拨千斤给打岔过去了。”
遗嘱？
顾婉清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眼睛都亮了。
“大姐，你什么时候问爸这件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顾婉仪回想起当日，不由得抿了抿唇。
“之前爸的情况还不如现在好，我也只是侧面问了一下，爸就立刻转移了话题。除了给我们的那些股份，别的什么不动产之类的，你知道爸这几年名下有多少东西吗？”
平静的语气说完这些，顾婉清整个人都有点儿回不过神，她确实没想过老爷子名下那些东西，他会怎么分。尤其老爷子喜欢股东字画，一幅画都要值不少钱，更别说早年间一直传言老爷子曾经留下不少“大黄鱼”，那一块金锭子按照现在的市价可就是二三十万，按照老爷子的习惯，肯定要存下几大箱子。
“大姐，你说该不会这些东西，爸早就给了顾荞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顾婉仪摇了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现在就怕顾荞选择保守治疗，都是有她的安排的，这三天她要做的事可有很多。”
顾婉清脑子已经懵了，她以为自己还占据了一些先机，可没想到……
“大姐，那怎么办？”
“别慌，我们还有机会。”
说着，顾婉仪拿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很快拨通，那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个时候打给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就只想让你为我做一件事就好……”
-----------
顾荞不知道怎么趴在床边就睡了去，然后就做了一个很离谱的梦，梦里面她在一座孤岛上面，周围没有任何人，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慢慢将她吞噬，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倏地醒来。
身上还披着傅凌霄的西服外套，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鱼肚白。
抬眼，看向眼前躺着的老爷子，除了他又缓又沉的呼吸声，整个屋子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顾荞正要伸手，身边递过来冒着热气的湿毛巾。
“擦把脸。”
傅凌霄的嗓音带着些许疲惫，似乎是一整夜都没睡的样子。
顾荞接过毛巾，抬眼看向眼前带着些许黑眼圈的男人。
“你熬夜了。”
是肯定的语气，但是多了几分无奈和心疼。
傅凌霄深邃的黑色眸子看着她，眼神中却没有透漏出一丝疲倦。
“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这几天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顾荞提着的一口气梗在胸口，听到傅凌霄这句话，却依然不敢放松。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
要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我接手顾氏之后，还没有正式开高管会议，之前答应那些股东的分红也在陆续过账。不过我现在想是不是应该延缓一下，以免有些人拿到钱就翻脸不认人。”
顾荞一开口还是说着公司的事，傅凌霄只是静静看着她，并没有急着让她闲下来。
有些事，她总得尽快处理，一个人当两个人用，24小时，分秒必争。
这些，他都知道，也都经历过，所以，很能理解顾荞的选择。
“你之前的那些分红，给了多少人？”
顾荞想了下：“应该是给了一半。不过，大数额的，李董和刘董的我没有给。”
李董……刘董。
傅凌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这个李董，我查过他，他自己的公司最近账面做的有些问题。”
顾荞歪着脑袋，看着傅凌霄好几秒，然后忍不住笑了。
“傅凌霄，你是不是早就给我安排好所有后路了？”
傅凌霄看着她白净的小脸儿，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就连她因为没休息好眉尾的一颗小小的痘痘看着显得那么的可爱。可现在的她，完全紧绷着，似乎要马不停蹄才能让自己没时间去……
“顾荞，生下的时间，你好好把握，别留下遗憾。”
顾荞张了张嘴，当然知道傅凌霄在说什么。
她内心最柔软最不想让人碰到的地方就这么被他看见了，下意识的，她别开视线，不想和傅凌霄对视。
但是她又不忍对傅凌霄撒谎，所以只能说出自己此时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傅凌霄，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甚至还在想会不会有奇迹出现，我甚至在想，要是爷爷和老罗那样成为植物人，我也觉得比失去他更好……
可是我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真的好自私，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想要让他这样活着。”
傅凌霄没有急着去宽慰顾荞，只是很平静地讲述自己当时的知道周南笙还活着的心境。
“我能理解，就像我知道我母亲还活着，即便是知道她经受过什么，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想着，至少她还活着，这样就很好了。说起来我也是很自私的人。
她让自己疯了来逃避曾经的伤害，可我现在还是想让秦禹治好她，让她想起我。你说，我不自私吗？”
顾荞没想到傅凌霄也有这样的角度，她确实从未这样想过傅凌霄……这可能也是他内心最自私也无法自洽的劝服自己的事。
“人可能真的是要自己也经历过才会有感同身受。以前我老是想着，如果你以后敢自私做决定做出什么“背弃”我的事，我绝不原谅。
可是现在……我在想，只要你能好好活着，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原谅呢？总比最后要这样等待着，最后的相处的时间，看一秒就少一秒要好。
我现在恨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盯着爷爷，可是他现在怕是连我说话都听不见了。”
说着，顾荞有种无力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傅凌霄轻轻搂过她的肩膀，这要说话，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两人同时看过去。顾荞瞬间眯起眼，眼底带着一丝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