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账簿来我且看看”朱政煊端坐太师椅上喝着茶说道
现在的他俨然已经是资深官吏了。
“大人，稍等，我去拿，早已经给您准备好了。”王麟连忙说道
很快，两大箱子的账簿便被搬了出来。
朱政煊一看，不禁头大，这才多久，怎么就攒了这么多账目了。
学文科的他对账目确实没啥兴趣。
他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随手翻了几页。
咦？
这王麟做的账簿倒是还很清晰的嘛，连他这不懂的人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账目是按日期排起来的，每一天的收入在左边，支出在右边。
朱政煊边看边点头“不错，不错……王麟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学过做账嘛？”
王麟上前一步回答道“禀大人，下官家族为军户，做账没有学过，只是以前有过在家记账的习惯。”
朱政煊微笑着，王麟还真是个人才啊。
虽然朱政煊也不懂，但是他还是知道家庭记账和公司记账是没法比的。
如果不是宁王朱权慧眼识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才可能就要埋没了。
“我把你正式调到这督导司如何？王麟”
王麟大喜“谢大人！”
不过他高兴还没三秒，脸色便又黯淡下去“大人，只是我为军户……”
经他这么一提醒，朱政煊也意识到了这个很麻烦的问题。
当然了，这个麻烦倒不是说不能给王麟改户口。
他堂堂魏国公的孙子，办这点事倒也不难。
朱政煊现在想的是，如何打破明朝的户籍制度。
在明朝，朱元璋为了能更好地管理百姓，直接将百姓们划分成各种户籍。
军户，那就是世代打仗。
爷爷当兵，爸爸也当兵，到了孙子依然还是当兵。
哪怕他这家族人中出了一个经商特别好的，或者手艺特别好的，那也不行，必须还得去当兵。
这样朱元璋确实是省力了，但是却大大制约了人的思想和创造性。
特别是那些有手艺的匠户，那玩意除了传承之外还是需要天赋的。
想了半天，朱政煊也没能想到合适的办法。
这是朱元璋的国策，他现在可没能改变。真要改变的话，那也得是他自己当上皇帝之后。
朱政煊还记得上次和朱元璋谈制度时的情景，朱元璋对他那一套根本不感冒。
“你不用担心，我给兵部和工部写封信，让他们把你这事给办了就可以了。”
王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大人，谢大人……”
他虽然是百户，但是却几乎没怎么打过仗。当然了，他自己也知道他根本不是打仗的料。
如果非要赶他上前线，他非坑死所有士卒不可。
他也屡次想要改掉自己的户籍，但是他不好意思和宁王提。
而且，即便是提了，宁王也未必会答应。
“好了，小事一桩，你起来吧，王麟……对了，现在咱们督导司盈利情况如何？”
其实，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回大人，最近几个月盈利状况非常不错，自从互市以来，我督导司已经赚了八十余万两白银了。
而且喀尔咯部最近的交易量在持续增加，嗯……我认为，和咱们做生意的可能不止喀尔咯部。”
朱政煊下巴微微翘起道：“嗯？什么意思？”
“下官以为，以现在的交易量来看，喀尔咯部是绝对不可能需要如此多的物资的。喀尔咯部一定是将从我们手里换得的物资转卖了给了蒙古其他部。”
“这是你的估计？”
“八九不离十，大人”王麟说道。
朱政煊点着头……
这样可不行，如果这互市的利润只能由大明专享。
这倒不是朱政煊是守财奴，而是因为，如果喀尔咯部从中赚取利润，那么他们便会越来越强大。
几年之后，他便有统一蒙古高原的可能。
朱政煊绝不容许草原重新统一，如果统一了，那大明将会有大麻烦。
到时候，蒙古人会重新幻想成吉思汗的荣光。
互市根本不可能再满足他们的贪婪。
得赶快奏请皇上，尽快派人去与鞑靼等部谈判，尽快建立互市。
就在朱政煊在心里拟着奏折的时候，督导司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们为什么不给钱！”
“快出去，出去！我们督导司是不会不给钱的！滚！”
接着便是一个男人嚎啕大哭的声音……
“我一辈子的血汗钱呐……你们的心怎么就那么黑啊！”
朱政煊眉头骤然拧紧，目光也开始变得骇人起来。
王麟一看，心里不禁一哆嗦。
他这上司可不是只会读书的文人，他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王麟！怎么回事！”
“大人，对不起，一定是有刁民闹事，我马上把他赶走！”王麟忙不迭地解释道
“刁民？！你他么把那人给我叫进来！”
王麟浑身一哆嗦“是，是，大人……我马上就去！”
朱政煊看着王麟的背影，眼中却是满满的杀意。
虽然他没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判断这王麟应该是做了没本的买卖！
坑害普通客商，简单来说，就是利用手中权力拿了货不给钱！
要知道，这些客商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
万里迢迢，只为能养家糊口。
如果被坑了，可能只有客死异乡一条路。
很快，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庄稼汉子被带到了朱政煊面前。
一看这汉子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朱政煊便知道他是吃了半辈子苦的人。
此时，他抹着眼泪，而眼神里却是对在场所有人的憎恨。
朱政煊从来没有真正害怕过什么，但是在看到这样的目光时，却有种莫名的恐惧。
他憎恨的不只是在场的督导司之中的人，他憎恨的更是大明朝廷！
那目光是民心，民心在远离大明。
这便是朱政煊感到恐惧的原因……
大明亡于李自成之手，更是亡于憎恨朝廷的百姓之手。
没有李自成，还会有张自成，刘自成……
朱政煊绝不允许那段悲惨的历史再重演！
一个督导司的差役一脚踹到这汉子的膝盖上“见到我们大人还不跪下！”
那汉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但是却没有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