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挤兑发生的第一天,龙锐便已经派人前往各地分号试图调来一部分银两了。但是各地分号现在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朱政煊站了起来,慢慢地踱着步子自言自语道“两天,两天但愿可以吧”
“侯爷,您这是……”
“咱们有一批银子还在路上,只是两天可能到不了”朱政煊满脸忧虑地说道
如果龙锐倒了银子再到,依然于事无补。因为到那时,隆盛的信誉已经毁了。钱庄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信誉。
龙锐顾不得问银子的出处,而是焦急地问道“银子还有几天能到?侯爷”
“据我估计还得四五天吧,不能再快了。”朱政煊回答道,运送现银的马车不是骑兵,所以不可能太快。
“侯爷,或许咱们真能再撑个四五天!”龙锐惊喜地站起来说道
“哦?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朱政煊没有太过惊喜,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控制情绪,保持头脑冷静。
哪怕是被逼入绝境,他依然要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在心理上震慑住敌人,才能找到翻盘的机会。
惊慌失措,于事无补。
“明天咱们有一笔借出去的款子到期,连本带利大概有接近十万两。这两天咱们放慢兑银速度,我想再多撑两天也不是不可能!”龙锐说道
朱政煊眼前一亮“好,就主意好!就这么办!龙兄,明天你什么都不用干,只负责收回那笔款子就好。钱庄这边我找人盯着就行。”
龙锐点点头,却又皱起了眉“侯爷,只是……”
“只是什么?”
“现在隆盛是这种情形,那笔款子咱们未必能轻易追得回来。”
“到期了也追不回来?”朱政煊有些奇怪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拖两天可能就赚十万两白银……所以,说不准!”
“你尽管去收!如果不给,你立马通知我!”朱政煊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朱政煊表了态,龙锐心里便有了底。
有句话怎说来着,叫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中午时分,朱政煊便收到了龙锐捎来的口信。
匆匆向夏原吉请了假,朱政煊马不停蹄地便向钱庄奔去。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几乎顾不得避嫌了。
二人乘上马车直奔欠债人家而去……疾驰的马车后扬起漫天的尘土,正如朱政煊此刻的心情。
“那人是谁?”朱政煊冷冷地问道
龙锐赶忙回答“是京城最大的丝绸商人,一年之前,他准备收丝,资金不足,所以找到了咱们钱庄。”
朱政煊点点头再不说话,但是满身的杀意却让龙锐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很快,两人便来到一座高宅大院门前。
朱政煊下车一看,果然是有富商之气派,朱墙青瓦,两丈高门,就连蹲在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看起来都异常嚣张。
龙锐拾级而上,扣响镶着铜钉的大门“我乃隆盛钱庄龙锐,来找赵老板有事相商,劳烦通报一声。”
朱政煊跟在他的身后,极力地压着火气。
毫无意外地,门没有开,但是门里却传出一个声音“龙老板,您上午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我家老爷让我告诉您,他正在筹措银两,等两天就给您送过去。”
龙锐朝朱政煊无奈地摊摊手……
“一会你先和他谈,咱们尽量好好说话。”朱政煊平静地说着,但是这却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下一秒,朱政煊疾步上前。左腿蹬地,右腿猛地发力。
闷响几乎要将赵家的门楼给震塌,接着那厚重结实的木门便从门框中飞了出去。
门口传来一声惨叫……
尘土散去,龙锐赫然看到一个人被压在了大门之下已经昏了过去。
他吃惊地看看朱政煊,一直听说这侯爷天生神力,今日一见果然比传说中还要厉害。
这种木门,单单是重量就可达几百斤,何况还是被固定在门框上。
现在在这侯爷的脚下竟然像纸糊的一般。
就在此时,正冲大门的正厅里跑出一个大腹便便中年人。此人中等个,眯缝眼,白面皮,窄嘴巴,薄嘴唇。一身丝绸大褂,足蹬皂底长靴。
看起来派头十足,但是却遮不住身上的人渣味。
“何人擅闯我赵府!”这赵老板大喝一声,中气十足。
他当然知道是谁……
严厉地看了一眼朱政煊两人,赵老板沉下了脸“龙锐!你怎么又来了,竟然还打坏了我家大门!你是不是不想要银子了!”
“赵老板,你的欠银今日到期,而我隆盛钱庄此刻也需要用钱。所以,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还钱。”有朱政煊做为后盾,龙锐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不强硬也没办法,早上好说好谈的,人家也不给啊。
“欠银的事你先别和我谈!咱们先来谈谈你弄坏我的门该怎么算!”赵老板抬手指着那已经废了的大门说道
“门我赔,银子你得还!”龙锐没被他绕进去,依然记着今天来的目的。
赵老板冷笑一声“哼……你赔?你赔得起吗?我这门可是用从南洋运来的珍贵木材做成的。”
“你说个价!”龙锐不想和他纠缠
赵老板晃晃两根指头“二十万两!少一个子也不行。我欠你十万,你欠我二十万……嗯,这样你还欠我十万,龙老板拿银子吧。”
现在这姓赵的甚为得意,当大门被踹开的那一刻,他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虽然那大门连一百两银子都不值,但是现在被弄坏了,所以他说这门值多少就值多少。
龙锐被气得浑身哆嗦“你,你这是敲诈!”
“呵呵,敲诈?龙老板你可不要污蔑我。上午我和你好说好谈的,你非不听,非要搞成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还告诉你了,少了十万两银子,你今天别想走出我这大门。”
说完,他一挥手,赵家的家丁便将龙锐两人团团围住。
朱政煊终于知道这龙老板为什么要不回债了,他比这姓赵的要脸!一个要脸的人,怎么可能是不要脸的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