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父亲明示。”徐辉祖说道
“皇上唯才是用,汤鼎这种人怎么会得到皇上的认可?哪怕是有他老丈人说情,他未必会买账。”
“这就意味着,皇上是故意让汤鼎入军机处。再结合他下的那道密旨,所以为父才得出那个结论。我想皇上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情报……唉……”说到这里徐达又是一声长叹。
徐辉祖此时也终于知道信国公府和魏国公府的不同了,魏国公府不忠心的只有徐增寿一人,而信国公府则可能全府上下都是。
“这也不对啊,父亲。汤鼎是蠢,但是信国公可不蠢。”
“爱子心切,骑虎难下。我猜,可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徐达一脸惋惜地说道
“信国公子嗣凋敝,这也可以理解,只是……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惜啊,汤老哥,你糊涂啊,唉……”徐达似乎要将一辈子的气都要叹完。
徐辉祖也是默然,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之后便是一阵恐惧,无数的公侯倒下,他不得不想魏国公府还能延续多久。
“父亲,我们是否要提醒一下信国公,以免其走向深渊。”徐辉祖突然说道
“糊涂!”徐达低吼一声,巴掌重重地拍在书桌上。
徐辉祖连忙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此事岂是你我父子力所能及?一个不慎很可能还会引火烧身!你弟弟已经犯过一次错了,若是再有下次,我这偌大的魏国公毕定片瓦不存!”徐达压着火气训斥道
徐辉祖自知唐突“是孩儿错了……”
“我告诉你,你决不可多嘴!高处不胜寒,越是身居高位更要如履薄冰才可以。你永远都要记住,你只要效忠于一人,不管任何时候都不可有二心。哪怕有一天你发现为父有不忠之举,也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这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徐家!你可记住了!”
“孩儿记下了,请父亲放心。”徐辉祖连忙回答道
看徐辉祖这幅模样,徐达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做好你的差事,皇上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就好。”
三天过去了,内阁和军机处的大臣们已经开始上班。但是,毛骧依然没有传回任何有用的信息。
汤鼎上班下班,没和任何可疑的人接触过。而那杜泽更是深居简出,最多也就是逛逛花鸟市场,俨然已经提前开始享受退休时光。
这让朱政煊有些摸不着头脑,朱棣现在是劣势,他最想知道的必然是朝廷的绝密军情。
既然汤鼎已经入了军机处,没道理没人去和汤鼎接头啊。
本来想再等等的,但是朱政煊却没时间再等了,因为于正的事已经迫在眉睫。
再拖下去,等于正的尸体完全腐烂了,他就真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没办法的他决定找杜泽来问问!
也就是他这一着急,朱政煊差点栽了,所以说,越是紧急的事,越是要稳住,沉下心,让子弹飞一会再说。
这天早朝之后,朱政煊将杜泽召入中殿。
“杜大人,来了啊,快,快请坐。”朱政煊的态度依然和蔼可亲。
这让杜泽有些受宠若惊“老臣谢皇上,谢皇上……”
杜泽坐定,朱政煊问道“杜大人,你打算何时致仕,朕也好有个准备。”
“禀皇上,当然是越早越好,臣年龄越大越大,精神头着实是有些不济了。”杜泽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而朱政煊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微微眯眼,直觉告诉他,杜泽好像也没问题。
若是他是朱棣的人,他肯定不会着急退休。退了休便远离的朝堂,远离了朝廷还怎么为朱棣办事?
“好,朕答应你,只要形势稳定下来,朕马上就会批准你退休。”
杜泽再一次道谢……
“这都是朕应该做的,杜大人,你退休前朕赏你一件百寿衣,你看可好?”朱政煊继续试探着
杜泽一听,立马跪下“臣谢皇恩浩荡!谢皇上!”
什么是百寿衣,嗯,其实就是寿衣。皇帝赏寿衣,这就相当于皇帝在他死后给他送葬,这是何等荣耀,杜泽怎么会不激动地流泪。
杜泽的所有表现朱政煊尽收眼底,没有一点破绽,没有一点表演痕迹,完全是真情的自然流露。
这下朱政煊彻底懵逼了,杜泽不是朱棣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帮汤鼎?
待杜泽稳定之后,朱政煊又问道“杜大人,你觉得汤鼎能不能胜任军机处的工作?”
杜泽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臣以为,汤鼎汤大人出身将门,又在兵部职方司历练多年,自然是能够胜任军机处的工作。”
“哦?杜大人当真这么认为?”
杜泽沉静的眼神里似乎动了一下,但是朱政煊却没有注意到“皇上,汤大人那是当朝国舅。以你身份,应当有个与之匹配的官职。”
“杜大人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推荐他的吧。”朱政煊不着痕迹地说道
“嗯……皇上,您难道不是这么认为吗?”杜泽奇怪地问道
朱政煊有些哭笑不得,他要为大明负责,而不是为自己的大舅哥负责“杜大人为何会如此认为?”
杜泽大惊,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连忙跪下“臣死罪,请皇上降罪……”
接着,他便将汤鼎如何找到自己,又如何暗示自己合盘托出。
朱政煊目瞪口呆地听完,这汤鼎本事不大,胆子却着实不小,竟然两头骗!
还别说,若不是他知道汤鼎和朱棣有所勾连,他还真会给他在军机处就职的机会。
“皇上,老臣糊涂啊,竟然犯了这等低级错误,着实该死啊。”跪在地上的杜泽懊悔不已
看着白发苍苍的杜泽,朱政煊也不好太过苛责,毕竟他的本意也是为自己着想,只是被那汤鼎骗了而已。
“好了,好了,杜大人,你不必自责了。此事你虽有责任,但是责任也不大。”朱政煊不忍心再责怪他。
“多谢皇上宽恕,老臣……唉,老臣真是老糊涂了啊。”杜泽依然自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