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之中,杨大友睡在左右摇摆的床上闭目养神,纹丝不动。或许,今天便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了。
突然,张本小松说道“表哥,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报告了官府。”
面朝里的杨大友心中一惊,顿时睁开了眼。
“你骗我上了贼船,已经把我害惨了,难道现在又想要我的命吗?”杨大友沉声说道
“我不是要你的命,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命。”张本小松说道
“好好跟着你的主子干,你就不会丢了命。”杨大友回答道
“表哥,咱们是亲戚,你给我透个实底,我是不会出卖你的。”张本小松还是不死心。
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这家伙异常敏感,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什么亲戚?!你要真想要我的命,大可不必套我的话,去找刚刚那倭人便可。”杨大友咄咄逼人,只有如此才能打消张本小松的疑心。
张本小松仔细想了一遍前前后后,他觉得杨大友向官府告发的可能性不大。
“嗨,表哥,咱们是亲戚,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这不也是为了让你发财嘛。”
“好了,折腾了好久了,赶快睡一会吧。”杨大友不再理他,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杨大友身处险境自不必说,朱政煊也不好过,现在杨大友已经失去了联系,预设战场之内的百姓也开始了紧张的转移。
在军队的帮助下,转移工作进行的很快,天黑之时,预设战场区域之内的百姓已经全部迁出。
取而代之的是,每栋房子里,每条重要的街道上都是如临大敌的明军士兵。
土生土长的两江子弟对倭寇都有着深深的仇恨,从小他们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谁家的谁又被倭寇杀了。
甚至,他们自己的家人就曾遭倭寇毒手。
安排好这一切,朱政煊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王铭,你现在去办一件事。”朱政煊说道
王铭赶忙站出来“臣在。”
“你现在带人去把杨大友的家人安置到定州城里,房子要准备好,费用就从你府库里出。对了,房子要你定州最好的,然后再给一笔安家费。从今往后,杨大友的儿女由官府来养。”朱政煊说道
“微臣领旨。”
朱政煊知道,杨大友此去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有责任有义务帮他照顾好家人,不能让他们受一点伤害。
“杨大友是为了嘉县为了定州,也是为了两江地区的百姓才身陷虎穴。所以,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尤建吉,等眼前的事处理完了,你就下个告示,今后凡同杨大友一样的,全部按此待遇安置其家人。”
“臣遵旨。”
对大明有功之人,朱政煊的奖赏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夜渐渐深了,百姓们也都进入了梦乡。虽然他们觉得今天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却也没放在心上。
相比于安睡的百姓,所有的明军士兵和一众朝臣却没有睡。
嘉县县衙大堂里灯火通明,每一个人都异常严肃,耳朵都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朱政煊正闭目养神,他感觉倭寇今晚一定会来。
知道半夜,外面依然只有虫鸣之声。
尤建吉说道“皇上,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休息会吧,今晚倭寇可能不会来了。”
朱政煊睁开眼睛“今夜倭寇必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毛骧连忙说道“回禀皇上,已经过了子时了。”
“传令下去,全军都给我瞪起眼睛来,谁敢懈怠,出了岔子杀无赦!”朱政煊突然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接到皇帝的警告,所有埋伏的士兵均是精神一震。确实,连日的潜伏已经让他们开始懈怠起来。
朱政煊的警告如同当头棒喝。
老天爷也感觉到了这紧张的气氛,不消一会,漫天的乌云便遮住了月光和满天的繁星。
云层中隆隆的雷声如战鼓声一般……
海上,倭寇的舰队乘风而行,如同离弦的箭的一般。
大岛库站在船首,抬头看看天“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给各舰船发信号,上岸之后绝不留情,杀光,抢光,烧光!”
在他的眼里,大明的百姓就是蝼蚁,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他这头恶狼会咬在钢板上。
半个时辰之后,倭寇船只靠岸。静静的海岸上见不到一丝光亮,更没有一个人影。
“张本君,你和你表哥跟着我。”大岛库兴奋地说道
这次,他带来了一千余人,依照惯例,大部分的人上岸抢劫,一百多人负责看守船只,随时接应。
按照之前的安排,上岸的倭寇兵分三路,一路抢劫而过,直奔县城方向。
大岛库走中间,正前方就是预设战场。至于县城嘛,他是走不到了。
一路杀过去,大岛库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都停下!”
接着,他便抓住了杨大友的衣领“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耍花样!”
杨大友危而不慌“首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们一路过来,除了空房子就是空房子,连一个人影都没到,这正常吗?”大岛库问道
“不瞒首领,自从你们屠了海城之后,沿海三四里范围内的人都已经搬走了,所以这里才只有空房子。”杨大友急中生智说道
大岛库松开他的衣领问旁边的张本小松道“是这样吗?”
张本小松此时已经意识到,杨大友肯定是骗了他了。他来的时候曾经注意过,这里绝对不是没人住。
这里的人一定是临时搬走了,为什么临时搬走?因为明军知道他们来,说不定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他们呢。
他明白,但是他却不敢对大岛库说。
杨大友是他找来的,杨大友有问题,那他也脱不了干系。以大岛库的脾气,他肯定当场将他和杨大友杀掉!
此时杨大友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跟张本小松一同来的倭寇他不怕,他们人生地不熟,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不会注意到这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