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朱元璋好像苍老了许多。
他的两个老兄弟徐达和汤和在安慰着“太上皇,你一定要保重龙体……”
他们还能说什么?
朱元璋甩开搀扶他的手,他强撑着,一辈子他都没有被打败过,此时他依然不能被打倒。
他极力地睁开眼睛,不敢眨一下,因为哪怕是那眨眼的一瞬间,朱高煦被刺穿胸膛的画面也会浮现他的眼前。
他有些不明白,朱政煊那么宽仁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容不下他的堂兄弟?
但是他又不得不佩服朱政煊的手段,宽仁的名声有了,杀人的目的也达到了,这可谓是一箭双雕。
但是朱政煊可以骗过天下人,却骗不过自己的爷爷。
整整一夜,京城无人安眠。
从庶民到文武百官都在牵挂这城外的局势。
因为城外的那场战斗将决定他们的命运,是生是死全部系于朱政煊一身。
在这些人力,耿炳文是最睡不着的一个。
城内人心浮动,更是不乏一些投机者铤而走险,他要确保京城这口高压锅的盖子能盖牢!
在果断处决了一些想浑水摸鱼的人之后,耿炳文堪堪稳住了形势。
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和无头的尸体就那么被扔在大街上,耿炳文是在告诉心怀不轨的人,不老实就是这个下场。
在这些被杀的人里,不乏一些不看好朱政煊的朝臣。
耿炳文杀伐果断,根本就不给这些人解释的机会。
而城门处更是要紧,如果没有朱政煊的圣旨,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城门。
在此等危局下,耿炳文的强硬确保了朱政煊后方无虞。
此时朱政煊的大营里一片寂静,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之外,再无任何动静。
疲惫的士兵们靠在一起休息着,他们是一群没有明天的人,因为明天谁都有可能殒命于战场之上。
朱政煊没有睡,汤芷萱却累的躺在他的腿上睡着了。击了一天的鼓,她几乎一停都没停,这会已经累坏了。
宠溺地抚摸着汤芷萱的头发,朱政煊心里暖暖的。
这里一片和谐,朱棣大营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准备了那么多的大船,做了那么多攻城器械,竟然全都白费劲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朱政煊竟然敢列阵于城外。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朱高煦竟然被朱政煊一枪刺死。
此时他的尸体就停在大帐之中,那张嚣张了几十年的脸变成了灰白色,再也不会有任何声息。
“王爷,您节哀……”朱能安慰道
朱棣强忍着老泪,心中的恨意冲天“京城城破之日,本王要让全城士卒陪葬!”
众将领立刻大喊“为二王子报仇!”
这能怪谁呢?这就是朱高煦在找死。
当血色的太阳再次升起时,血战再次上演,京城下长江便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朱政煊靠着异于常人的体质依然在大杀四方。各种围攻,各种偷袭统统伤不了他。
那黄金铠甲在短时间内就变成了血色铠甲,长枪上的红缨一直在滴血。
朱棣越大越急躁,拖得越久,局面对他越不利。徐州方向的明军随时都会摆脱纠缠,还有平安的残部,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若是在他筋疲力尽时被平安从背后插一刀,自己的军队很有可能全线崩溃。
又是一天的血战,双方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尸体堆满了战场。两军对军犹如两只受伤的野兽一般,血激发着他们凶性。
城墙上,所有有资格站在那里的人都在远处看着这场厮杀。
大明朝廷此时已经接近停摆,所有人的精力都被这场厮杀所吸引着。
时间来到第三天,所有的士兵几乎都是颤抖着爬上马背,连日的激战已经让他们油尽灯枯。
朱政煊跨上雷霆,手中长枪的枪尖已经换了好多次了。
“弟兄们!一鼓作气的时候到了!今天之后,你们将是大明的英雄!”朱政煊高举着长枪吼道
英雄,这个词在朱政煊军中远比封侯还要有吸引力!
“杀!”
“杀!”
喊杀声中,两军都知道现在已是最后时刻。
最后的冲锋里,没有花里胡哨,没有气吞山河。他们像街头打架一般缠斗在一起,那场面真的算不上好看,但是却是最激烈的你死我活。
不知何时,战场竟然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喊杀声,只有沉重的喘气声。
因为士兵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
沉默中,一条条的生命被收割着。
被咬掉耳朵,被扣掉眼睛的士兵比比皆是……
一直到中午,燕军终于支撑不住了。后方的士兵被前方惨烈的战况吓破了胆,纷纷开始后退。
哪怕是在朱棣的屠刀下,这种势头依然没办法止住。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败了,我们败了!”
城头上的人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燕军如同羊群一般往后退去。
有马的骑着马,没马的直接跑。
人在逃跑的时候果然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刚刚打仗他们没了力气,现在他们倒是像极了运动员。
面对溃退的燕军,南军很想追赶,但是他们是真的没力气了。
朱政煊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枪尖依然鲜红,那是血!
“赢了!我们赢了!”
城下之战的失败意味着朱棣已经彻底战败,连一块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北平他没有了,徐州他也同样守不住。
现在的他就是一只丧家之犬!
朱棣被败军裹挟着往北方撤去……
已经输光了所有的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觉得稍稍修整之后,他可以再来一波。
为什么?
因为他有地主们的支持!
可是他错了,地主们之前之所以能在他身上下注是因为地主们能看到他的潜力。
现在呢?你已经输了,我对你的未来已经没有信心了……
两天之内,朱棣犹如过街老鼠一般。没人接待他,没人提供粮草给他。
他想抢,但是地主们早就跑了……
朱棣直到此刻才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