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点点头“这是应该的。政煊，你能答应爷爷，爷爷很欣慰。”
说着，他的眼眶已经湿润起来，他可不想再有儿子死在自己前面，而且是有好几个。
“爷爷，他们都是父亲的手足，这是孙儿应该做的。”
“好，好，好孙儿。”朱元璋激动地说道，在这个老人看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欣慰的呢。
“爷爷，但是孙儿必须要杀一个人。”朱政煊说着，目光已经凌厉起来，拳头也不自觉地捏紧。
朱元璋一愣，脸色又晦暗起来。
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儿孙死在他前面。
“是，是谁？”朱元璋的声音在颤抖着。
这一刻他的情绪极为复杂，他甚至都在想，若是自己没有禅位，那他的儿孙们就一个也不用死了。
“靖江王，朱赞仪！”
一听这名字，朱元璋松了一口气。朱赞仪是他的曾侄孙，并非自己的直系，所以嘛……并不是很心疼。
“他怎么了？怎么必须得死？”朱元璋奇怪地问道，虽然是曾侄孙，但是还是要尽力救一下的。
“此次谋反的主谋就是他……”朱政煊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朱元璋几乎惊掉了下巴，这怎么可能？他一个小小的靖江王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
当朱政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沉默了。在沉默中，他的脸阴晴不定，但更多的是失望和懊悔。
“爷爷，孙儿打算废掉朱文正这一脉，此一脉天生反骨，若再给他们高官厚禄，将来恐会对社稷不利。”朱政煊敏锐地感觉到了朱元璋的情绪。
但是人老心肠软，更看不得悲剧。
“那他们以后该怎么生活啊……”
“爷爷，孙儿理解您的心情，也理解您和大爷爷的感情。您心善，不忍看大爷爷的儿孙受苦。但是，爷爷，您是否想过。再这么下去，会不会更是害了他们。”
“现在，他们有您的庇佑，有孙儿的宽容。但是今后呢？大明的后世皇帝是否也会宽容他们？到那时候就是满门抄斩也并非不可能，如此，难道大爷爷他在九泉之下就能安心了吗？”朱政煊说道
朱元璋转头看向朱政煊，对啊，若是那一脉天生反骨，那迟早会把自己作死。他倒是不认为这一脉就能翻了天。
“还有，爷爷。朱赞仪罪孽如此深重，其子孙若是还能安享朝廷厚禄，朝堂之上恐不能服众。”
朱元璋重重叹了一口气“从我的供养里拿出些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回凤阳老家给祖宗们守灵去吧。”
“是，爷爷。”
“爷爷，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说着，朱政煊的眼圈也红了
朱元璋心头猛地一震，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攥紧“是谁？”
“是，是徐爷爷……”朱政煊再也忍不住泪水，就在此刻，曾经在徐家的一点一滴都涌进了脑海里。
那个和蔼可亲，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人他再也见不到了。
朱元璋一听这名字，脑袋便如被重击了一般，身子也无力地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他那紫到发乌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身旁的太监先反应过来，只见他一边抚着朱元璋的胸口一边着急道“太上皇，您怎么了？”
朱元璋颓然摆摆手“不碍，不碍事，让我缓缓。”
他和徐达认识得有三十多年了吧，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这一路上的摸爬滚打，这一路上的风雨兼程。
这才有了大明的昌盛，这才有了百姓的安居。
可是，怎么就！
“凶手找到了吗！政煊”朱元璋那股帝王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猛虎虽老，虎威犹在！
“孙儿已经让信国公去查了，孙儿不会放过他们。”朱政煊嘴唇已经咬烂，他的话字字带血！
“好，好，这就好。魏国公的灵位前，我要看到的人头。”
“放心吧，爷爷，孙儿保证一个都少不了！”
朱元璋再不为朱赞仪求情，因为根本没用，他知道朱政煊对徐达的感情。
徐达对朱政煊不仅有养育之恩，更是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都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他。
朱政煊能坐稳皇位，徐达的之功功不可没。
“累了，爷爷累了，政煊，你先回去吧。”朱元璋说完，无力地摆摆手，那苍老的手似乎又更老了一些。
朱政煊不放心道“爷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身子啊。徐爷爷已经西去，孙儿现在可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说着，朱政煊又抹起了眼泪。
这次是真的，没有演。
“好孙儿，莫哭，爷爷没事，爷爷好着呢。”朱元璋强行挤出一丝笑。
来到殿外，朱政煊对那太监说“这几天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太上皇，若是有半点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遵旨，皇上。”
“对了，去太医院将胡太医找来，让他在这全天值班。”朱政煊又补上一句
出了正阳门，夜风带着寒意吹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未完全送去。远处的天空一片红光，清理尸体的人还没忙完。
此一战，双方损失足足有两三万人。
回到家的时候，汤芷萱和彩云正在等他，此时这两人已经换回了女子装束。
经此大难，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特别是彩云，在见到朱政煊的那一刻，她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朱政煊却表现地非常轻松“两个大美女还没吃饭吧，走，走，咱们去吃饭。”
女人就是如此，他们可以很坚强，但是他们的内心总是脆弱而敏感的。
就像汤芷萱，在战场上杀人时丝毫不会手软，但是当再回到家里时，一屁股坐下之后竟然再也站不起来。
“相公……”彩云眼泪汪汪地，委屈、担心、恐惧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哦，对了，把申虚道长也叫来吧，这老家伙肯定也没吃饭呢。”朱政煊说道
其实不用安慰，朱政煊的淡定，朱政煊的从容就是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