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大富大贵了，而是巨富巨贵。
他觉得，若是自己真的接受了爵位，这孩子恐怕连周岁都活不过。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全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他不敢和自己的夫人说，因为她是母亲，她会更伤心会更难过。若是有可能，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将这事告诉她。
申虚道长再次推让，朱政煊没有再坚持。只剩下那小夫人满脸的可惜，但是却不至于懊悔。
人要知足，知足才是永葆平安的不二法宝。
夜已经深了，三个女人先回去休息了，朱政煊和申虚道长却意犹未尽。
两人都非常人，那精力必然是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隐隐地，朱政煊觉得老道似乎有话要说了。
又是一杯酒下肚，申虚道长啪的一声将酒杯敲在桌子上。
“小子，你说，人这一生到底活了个什么？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老道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从前的朱政煊是没法回答的。
为什么？因为以前的他只是个社会边角料，晋省？无望，因为他不会阿谀奉承。赚钱？更是无望，在底层，即便是累死，也赚不了多少钱。
当时的他唯一的念想便是能和那佳人长相厮守。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他觉得他的人生意义就是守护大明，守护着大明的百姓，让他们生在盛世，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但是他没说这些，因为申虚道长根本不想听他说，而是要自己说。
“我身在俗世，所谓的意义在你看来可能就不是意义。其实，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想法。”朱政煊说道
申虚道长苦笑着摇摇头“我啊，唉……”
朱政煊又举杯，两人共饮。
“我现在觉得人生的意义就是有一个后代，然后看着后代长大成人，然后娶妻生子。”老道说道
“啊！？”朱政煊的下巴都要惊掉了，这是普通人的人生意义，但是这不应该是老道的人生意义吧。
“怎么？很俗吧。”老道笑道
“嗯，啊，那啥……的确很俗，俗到不像你的人生意义。不对啊，老道，你的境界怎么越来越低了啊。”
老道依然在笑“境界低也没什么不好啊，我现在就觉得挺好的啊。心中有所挂念，人生有个明确的目标。不似从前，一直在追求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朱政煊完全不能理解“这，这好像不对吧，人最理想的状态不应该是无欲无求无所牵挂吗？那不就是人生最高的意义吗？如老子，如那些世外高人。”
“这是谁定义的？为什么要这么定义？而且，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不有点自私吗？就如从前的我一样。”
“啊？自私！？”朱政煊从未听过如此奇谈怪论，他根本理解不了。
“这个，这个我实在理解不了。”
虽然理解不了，但是他却觉得老道的境界好像更高了。
先入世，再出世，现在再次入世。隐隐地，他觉得老道似乎要得道了。
“哈哈，这俗世红尘啊，恐怕任何人都没法摆脱。即便是李耳恐怕也是如此啊。”申虚道长大笑着
玄之又玄，这是朱政煊此刻的想法。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没法理解，索性那就不去理解了，活下当下又有什么不好呢？
等等，他刚刚叫老子什么？李耳？这可是他们的道祖啊。
朱政煊吃惊地看着申虚道长，满眼的不可思议“道长，你没事吧。”
“没事啊。”
“那你还当道士吗？”
“当然当啊，不光我要做道士，将来我那孩儿也要做个小道士。”说着，老道的脸上便柔和起来。
这是父亲面对幼子时才会有的表情。
朱政煊看不懂，着实看不懂，现在的老道已经远远不是他能理解的了。
“我只希望我这孩儿能够顺顺利利过完一生。”一声叹息之后，老道说出了憋在心里的那个秘密。
朱政煊愕然，这对老道似乎太残忍了。
“你若不是道士，你若算不出他的命运就好了。”朱政煊喃喃道
老道哈哈大笑，朱政煊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难道不是吗？
第二天，早朝！
文武百官又穿戴整齐分列殿前左右，他们依然神态自若，官威知足。
朱政煊看着他们这模样，着实感到可笑，若是昨天朱赞仪成功了，他们又有多少敢站出来痛斥的呢？
应该不多吧，或者干脆就没有吧。
阳光像碎金一般洒满殿前，风吹过，那“金子”貌似在流淌着。
但是这美景却没让朱政煊高兴一点，昨夜他不能入眠，欢愉之后，他陷入了无尽的悲痛和沮丧之中。
徐达，徐达的死终是他心头的阴霾。
昨天他经营派人去了倭国，徐达的长子徐辉祖要回大明奔丧。
朱政煊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辉祖，他在为大明的长治久安远驻海外，而他的父亲却因为救自己而惨死。
“上朝！”
依然是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依然是貌似虔诚的三跪九叩。
他们之中有人窃喜，朝堂上已经空出了很多位置，那一个个宝座似乎在像他们招手。
尚书，侍郎，郎中……
“中卿平身！”
“谢皇上！”
“众位爱卿，昨日京城天气可好？”朱政煊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一个七品司官连忙走出队列“启禀皇上，昨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就如我大明的朗朗乾坤一般。”
这七品司官精神亢奋，他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好几个上司都不在。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位置空出来了好几个，这意味着这好几个位置任由他挑。
“好，好，说的好，好一个朗朗乾坤！”朱政煊貌似很高兴。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朝臣们用尽他们毕生才华赞扬着昨日的天气，仿佛在这数千年里，就属昨天天气最好一样。
在他们的描述里，昨天就是天国里才有的景象。
甚至到了最后，竟然有人当场写了一篇辞藻华丽的赋。就这本领，朱政煊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