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市黎明墓园,葱郁树木包裹着偌大地皮,空旷场地内,偶尔三两墓碑静静伫立,干瘪的鲜花孤零零点缀其中,安静苍凉的守着这片墓园。
今天是工作日,墓园内寥寥几人,或悲痛或麻木地在亲人墓碑前祭奠。
顾沅谟捧着一束百合踏入园区,修长双腿不紧不慢地走过一排排石碑,最后在写着“
顾沅舒“的石碑前停下。
顾夫人擦着眼泪跟在他身后,看到碑上女儿灿烂的笑脸,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竭力压抑的哭腔也不受控制地溢出些许。
“舒儿,我的舒儿,你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不甘心地一遍遍抚摸墓碑,仿佛女儿还在身旁一样,顾沅谟没有阻止她,冷淡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又很快被柔和神色掩盖住。
“小舒,今天哥哥来看你了。”
不同于母亲的歇斯底里,男人将所有痛苦压在心底,他单膝跪地将鲜花端正放在碑前,语气平常。
“今天带了你最爱的百合,水果也都是你喜欢的。”
淡淡地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事,顾沅谟靠在碑前,跟瘫坐在碑旁的母亲如出一撤。
“公司一切顺利,只家里有些变化,不过你放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顾夫人抽噎着把给女儿的东西都摆出来,连声抱怨,”哪里算好?家里这么多鸡飞狗跳的事情都要怪乔七月那贱人,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跟她结婚。“
顾沅谟拧了拧眉,冷声道,“她没做错什么。”
如果说一开始被迫娶乔七月时他是恨着那人的,如今真相大白,他反而欠了她。
“她害老爷生病,把安心送进监狱,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顾夫人气愤不已,想着病房前女人目空一切的眼神就心烦,”从那贱人出现在我们家,一切就都变了!“
顾沅谟脸色微沉,想不到顾夫人这么拎不清。
“你该清楚一点,如果不是乔七月,我们还被宋安心蒙在鼓里。”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墓碑的指尖微微收紧。
“沅舒,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害你的人已经伏法,宋安心被警方抓获,对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顾夫人闻言心里一阵抽痛,哀哀地看了顾沅谟一眼,“沅谟,安心不是这样的人,我看着她从小长大,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乔七月那个女人不安好心,我的安心被她污蔑了!”
说着她趴在墓碑上流泪,口中喃喃,“沅舒,你知道的对吧?安心不是杀害你的人,你跟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顾沅谟叹了口气,低声道,”母亲。“
顾夫人微微抬头,被顾沅谟眼中认真震住。
“宋安心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那天她见过沅舒。”
顾沅谟一字一句,将她不忍看清的事实再度铺展开,“她下手很重,丝毫没有顾念旧情,过后又找了资深大师掩盖自己痕迹,证据确凿。”
警方查到的证据他看过无数遍,完全确定没有任何误会。
顾夫人脸上一愣,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舒儿......我舒儿......”
顾沅谟转头盯着墓碑上笑着的女孩儿,难过地攥起拳头。
如果当时他多听听妹妹的话就好了。
事发前沅舒曾跟他说过觉得宋安心不对劲,可他当时沉浸在女人编织的幻梦里,根本没当回事。
乔七月屡次或正经或嘲讽的告诫在他耳边响起,顾沅谟抿了抿唇,心中悔恨不已。
顾夫人再不提宋安心,她同样想到了乔七月,只不过言辞更加激烈。
“舒儿,你不在的日子里,妈妈过得好苦啊!”
她顶着红彤彤的眼眶看墓碑,“那个女人在家里霸占了五年顾夫人的位置,我们好吃好喝供着她不够,临到被赶出家门还厚着脸皮上门趾高气扬地说我这不好那不好,我这心里苦啊,没有人替我做主......”
顾沅谟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别听你妈说的,她从来不带脑子,是我们顾家对不起她,她已经仁至义尽。”
顾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沅谟,“沅谟,你怎么能替她说话?”
不过是个满腹心机的女人,野心勃勃地肖想顾家家产,就算做了什么好事,那也是别有居心!
顾沅谟揉了揉太阳穴,直接道,“就事论事,她不欠我们的。”
”您有时候也多想想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乔七月帮了我们很多。“
顾夫人心里憋着气,一听他这么说就烦躁,“她帮了我们很多?还不是有所图?我告诉你,她明天就扒着你要这要那了!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她肯定是想携恩重回顾家,倒是家中里里外外倒都是她把持了!”
顾沅谟皱了皱眉,正想纠正她奇怪想法,手机铃声突兀想起,他打开一看,乔七月来电。
“什么事?”
他尽量缓和了语气跟对面讲话,自从她救活顾老爷子,他就把她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乔七月沉默一瞬,语气直白,“明天九点民政局,你可别忘了。”
本来他们今天就能了解,但照顾到顾沅谟今日行程,她耐着性子往后拖了一天。
“......”
顾沅谟没说话,脸色黑沉沉的。
乔七月等了会儿,诧异地看了眼手机,确实是顾沅谟没错啊。
“喂?听得到吗?”
她冷冽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无端带出些不耐,顾沅谟神色微凝,开口道,“我可能......”
乔七月冷笑一声,立马打断,“顾先生,别跟我说你明天还要来看你妹妹,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明天离了婚,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顾沅谟心里一沉,她就这么想离婚吗?
“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我认为你过于冲动。”
想着乔七月在盛世娱乐潇洒地打印出离婚协议书,顾沅谟就浑身不得劲。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乔七月眼皮都没动一下,”你要是再不签字,我有本事让老爷子康复我就有办法收回。“
她受够了男人反复无常的举动,现在也没心思琢磨他什么意思。
顾沅谟手中一紧,顾老爷子刚醒来,已经再承受不住另外打击。
“好,我答应你。”
挂掉电话,他略有些烦躁地朝捂胸口的顾夫人道,“明天离婚,这下你满意了吧?”
顾夫人心里一惊,还想再多问几句,看到儿子阴沉面色,下意识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