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煜居然是闭着眼睛帮人脱外衣的。

    被戳得不自在的西陵筝双目微睁开一道缝隙，看见的是抬头闭眼，全靠两只手慢慢探着解她衣衫的陌煜。

    难怪会频频出错。

    外衣脱下，陌煜才睁开眼睛，也不瞧西陵筝，而是站起身来，走到屋里仅有的一张桌子旁，又开始摆弄起桌上的东西来。

    西陵筝挣扎着将头抬起一些望过去，她看见那里放着一样奇怪物件，奇石打磨而成的精巧水台被木架支起来，再高处还有一层，一根蜡烛燃着，燎烧着一节竹筒噼啪作响。

    陌煜不知往竹筒里滴了些什么，就听见响声大了些，随着这响声，竹筒底部滴答滴答淌出浅青色的液体，全部滴落在水台上，与水台里本透明纯净的清水混合一处，复又变作暗褐色，顺着搭好的一根竹管蜿蜒淌下，悉数被最下方的一只药瓶收进去。

    这是在制药？

    深谙医理的西陵筝不做他想，一眼看穿陌煜的目的。

    但这种制药法子她模模糊糊间有点印象，却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样制成的药液又有何功效也全然糊涂。

    定是陌煜事先点好的熏香乱了思绪。

    药瓶满了，陌煜吹灭了蜡烛，被烧得焦黑的竹筒不再有液体淌出。

    他将收集好的药液带了出去，独自在窗外忙活了老半天，躺在床上的西陵筝看不见他在忙些什么，只能听见有劈柴和烧火的声音，不一会儿，像什么被熬煮上了，异香顺着窗缝飘进来，盖住了之前的熏香。

    这种异香太熟悉了，夹杂着隐隐的竹叶味道和叶凌草香，还有一味……对，是炭灰，应该是陈年竹树下取的最老根茎，劈成了柴火用来熬煮。

    随着柴旺药滚，味道越来越浓郁，被这味道熏疼着鼻翼和五脏六腑，置身于充满药香的竹屋里，西陵筝的回忆也越来越清晰。

    陌煜终于将火灭了，端着药碗走进来。

    他将碗搁在床边椅子上，出手解开了西陵筝的穴位。

    “烤竹和叶凌草香，配合一起虽不能解开寒毒，但对我这种血冷体寒的人，却有升温御寒的作用。”

    不待陌煜开口，西陵筝先抢了他的话说。

    这显然打乱了陌煜定好的计划，惊讶的他忘记端碗送药，而是任凭西陵筝自己端过碗去，仰脖一饮而尽。

    “你就这么灌进去了？不怕我另下其它的”，陌煜声音微颤。

    西陵筝袖口轻拭去嘴角残存的药渍，淡淡说道：“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今天我该谢你这番苦心安排，虽然不能将我体内寒毒尽解，但与你去了边境，有这药效护着，那里苦寒的天气，我倒也能受住，对不对？”

    她居然全明白了。

    陌煜苦笑着，心思被揭穿，反倒慌乱的不敢直视于她。

    竹屋，是陌煜多少个夜半无人时，悄悄上山亲手搭建的，连亓隽都瞒着。

    各色药草混合而成的熏香，已将这竹屋熏腾了大半个月，墙上地上，每一寸竹木缝隙都渗进去药气，包括寻老竹根，制作药台，全部是他亲力亲为。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陌煜离床边老远站着，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