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乳液的手稍微一顿,宁芬睑了睑神色,毫不关心地继续手里的动作,“发烧?昨天走丢今天就发烧?怎么这么巧?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有病还能装吗?”仲国山不怒自威。
“国山,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小孩子不愿意上幼儿园,通常都会找些借口的。”宁芬自然不想和他硬碰,随即放软口气,“再说,你自己去不就好了,我待会儿还要看看佣人们准备的早餐。”
“哼!这么些年,仲家的早餐从没见你插手过,不是照样做的井井有条?”撂下这句话,仲国山冷着老脸,独自离开。
宁芬眼眸轻轻闪了闪,只能沉默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出了门。
相邻房间。
单人童床上,夏朵朵靠在仲云熙的怀里,胖胖的小手指着彩色的绘本,问题一个接一个,“熙熙,白雪王后最后怎么样了?”
“王后?因为她实在太坏,最后知道真相的国王,将她赶出了城堡……”
夏鹿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靠在一起的一对父女,心田*。
清晨的阳光透过外面的枝芽洒落进来,落上仲云熙低垂的发梢。屋内,男人的声线沉磁而又沙哑,金黄色的光晕打在他们身上,格外岁月静好。
“那白雪公主呢,她……”夏朵朵的声音戛然而止,水晶晶盈亮的双眸,惊恐地看着门口。
夏鹿蹙了蹙眉,朝着女儿视线的方向看去。
“朵朵,好点了吗?”仲国山在古湛的搀扶下,慢慢靠近床边。
夏朵朵没敢吭声,只是怯怯地盯着他身后的宁芬,点了点头,又躲进仲云熙的怀里。
仲云熙将女儿搂紧,抬眸无声与宁芬对望。
视线太过于逼人灼热,她只好掩着唇,不自然地咳嗽几下:“好了,国山,看也看了,我现在可以下去了吧!”
“爱走就走,没人拦着。”此刻,仲国山的全部精力都在孙女身上,其他全然不在意。
倒是夏鹿盯着宁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门,宁芬紧绷的神经稍稍有所缓解。她自然不会真的去厨房视察工作。折身,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仲夫人!”手刚搭上门把,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后突兀响起。
宁芬做贼心虚,浑身一个机灵,转头,面色明显不悦,“干嘛?”
夏鹿素来没有虚以为蛇的习惯,“我们谈谈吧!”
傲慢地拢了拢两颊边的碎发,宁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谈?我可没什么好跟你谈的!”说着,准备走开。
“那如果我捡到了一部手机呢?”
几步之遥的距离,夏鹿倚着走廊的墙壁,姿势优雅地双腿交叉站立,好整以暇地晃了晃右手中的一部红色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闻言,宁芬原本旋转的身子,顿了下来,双眸定格在手机上,愣住,那是……她的……
“不好意思,仲夫人,我本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可是这部手机被摔坏了,我捡起它时,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页面……所以,我是不是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的真相?”
至此,夏鹿彻底明白,自己的女儿并非巧合走失,而是被故意遗弃。
起初宁晚秋撺掇坏主意,宁芬没有同意,但最终她还是稀里糊涂地照办了。
“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最后丢掉朵朵?我们两母女哪里得罪你了?”
这也是夏鹿昨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自问在仲家,她一直低调做人,可为何还会招来别人的记恨?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宁芬眉心狠狠跳了跳,“把手机还给我。”
太大意了!她昨晚做戏生气摔了手机,竟忘记把残骸收拾干净。
宁芬堪堪伸出手,可夏鹿却好似早已先一步洞悉了她的心理似的,眼明手快地将手机藏到身后。
手机抢不回,事情败露,宁芬索性也不再遮掩。
“夏鹿,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喜欢你,讨厌你的贪婪、虚伪和不择手段。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拿晚秋当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年,你却以与我肾体相合为资本,从她手中抢走了仲云熙,逼她远走他乡。试问,这事如果换做是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夏鹿蹙了蹙眉,她从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宁芬对自己这么大的成见,有做过很多方面的设想,却没想到,真实原因居然如此可笑。
“我从她手中抢走了仲云熙?逼她远走他乡?”她竟是笑了,满是讥讽。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宁芬语气咄咄逼人,“你若不是贪婪,又怎么会替人做代孕手术?你若不是虚伪,又怎么会带夏朵朵进驻仲家?你若不是不择手段,又怎么会逼着仲云熙娶你?一切都为了一个字:钱。”
“仲夫人,我知道您不可能相信我,但我还是要说:我做代孕是为了帮一个人度过难关;我带夏朵朵进驻仲家只是为了多陪陪仲伯伯;我逼仲云熙娶我是不想女儿出生也没有父亲。从小到大,就算穷我也从没贪恋过不该拿的钱。”夏鹿将压在心底的怒火倾泻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觉得能喘过气来,“何况宁晚秋出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晚秋,得了便宜卖乖,居然还倒打一耙!
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夏鹿和宁晚秋虽然交往不深,却因为某些事情,极其了解那个女人的性格:爱慕虚荣、朝三暮四、言而无信、自私自利。
即便不知道宁晚秋为什么要跟宁芬撒这个谎,可夏鹿这人素来信奉一句话:不是自己的锅,坚决不背。
“还有,我没什么背景,在您眼里如同沙尘一般渺小。可就算卑微如尘埃,我也有自己不能碰触的底线,朵朵就是!如果谁要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女可忍母不可忍!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虽然夏鹿眼下拿宁芬没办法,可朵朵是她的命根子,她绝不会让昨天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此刻,夏鹿如同一只雌鹰,张开并不丰盛的羽翼,紧紧护住自己的孩子,神情倔强而又桀骜。
宁芬不由深思:这幅明明处于弱势却还不肯服输的劲儿,莫名让她有些熟悉。
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她总算想起来了:同样面对威胁,同样受到伤害,现在的夏鹿,不正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吗?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多离谱,宁芬心头一惊,猛然回神。
她真是魔障了!
怎么会觉得夏鹿有自己的风范呢?明明晚秋才是她一手带大,培养至今,也是最像她的。
“那好,你就守住你的宝贝女儿,不要事事麻烦别人!”宁芬说完,推开房门,一声重响,将夏鹿彻底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