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有可能是方睿哲告状,顾权耀的心总算放下来,倾过身跟俞欢耳语。
俞欢听完他的分析,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反问道:“你确定吗?”
顾权耀耸肩笑开。“有七成把握,爷爷生气跟他有关系。”
“是他就好办了,反正只要是不是杜师长,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俞欢松了口气,舒服靠到他胸口。“吓死我了。”
顾权耀抬手揉揉她的头顶,深邃的眼眸有意无意落到窗外,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沉默中,车子很快进入九湖山。
两人各自坐直起来,通过岗亭的身份核验,继续上山。
来到老爷子的小楼外,果然看到方博远的车子,就停在院外的停车位上。
顾权耀下车,不动声色的往停车的位置指了指,示意俞欢待会谨言慎行。
“我琢磨着,可能不光是方睿哲这一件事。”俞欢隐约有种强烈的直觉,今天这事不简单。
果然,两人一进客厅,顾权耀就被老爷子叫去楼上。俞欢坐立不安的在客厅里等了一会,找了个机会跟俞静悄声打听。
俞静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从市区回来后,老爷子看了份文件,跟着就突然大发雷霆。
看了份文件……俞欢稍稍一寻思,就想到了日前在空军后勤,魏修远交给顾权耀的那一份。
如果真是那份文件的内容外泄,老爷子的怒气也就情有可原了。
俞欢虽然没有亲眼看过文件的内容,但听顾权耀提了几次,深知不是什么好消息。
回到客厅,俞欢刚坐下就撞进顾文澜愠怒的目光里,黛眉一挑,无辜笑问:“三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哼……”顾文澜冷哼一声,别过脸,倨傲的抬高下巴。
苏云清那个不堪大用的,折腾这么久,非但没把俞欢拍进泥里,反而让她入了顾家的族谱!若不是她,自己的儿子何须吃那么多苦!
不过没关系,她手里还有牌,只是眼下不适合出手罢了。
她要争的东西,谁也抢不过!
俞欢笑笑,压根就没想继续搭理她,低头拿了只橘子,慢条斯理的剥开。
二楼书房,所有的门窗都处于紧闭状态。
顾老爷子深深的陷在椅子里,一滴浊黄的泪,像蜗牛似的从眼角徐徐爬出来。
顾权耀不敢多言,低着头无措跪在地上,垂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顾老爷子长叹一声,摆手示意他起来。
顾权耀起身,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艰涩开口。“爷爷,这事还是算了吧。”
顾老爷子没说话,苍老的面容呈现出死灰一般的表情,抬手重重往书桌上拍了下。“我这是引狼入室!”
顾权耀被桌子的震动惊到,瞬间就不敢吱声了。
顾老爷子骂完,粗粗的喘着气,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儿子的头七刚过,没想到会看到那样令人痛心又懊悔的消息。若不是当初他看人看走了眼,小儿子或许还不会英年早逝。
这种悔恨,对一个父亲来说,绝对是最致命的打击。
顾权耀能理解老爷子的心情,毕竟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受到的打击也不轻。
然而安慰的话,他却说不出口。
僵持许久,老爷子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我独自待一会。”
“爷爷,你的身体要紧。”顾权耀脸上涌起深深的自责,讷讷开口:“婚礼结束我就回部队,一定不让你失望。”
顾老爷子摆摆手,眸光晦暗的往着窗外的秋海棠,不再言语。
顾权耀迟疑了下,开门出去。
来到楼下,他敛去眼底的恨意,佯装若无其事的坐到俞欢身边。
方博远到底心虚,扭头往楼梯的方向瞄了一眼,关心的问道:“老爷子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顾权耀的嗓音硬邦邦的,将视线移到顾文澜脸上,道:“三姑,最近睿哲似乎有点不安分,你是不是该管教他一番。”
顾文澜微怔,转瞬愠怒。“我怎么教育孩子,还用不着你来教我。”
顾权耀的眼神一寸寸变冷,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如此,若下次他再闯祸,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
语毕拉起俞欢,径自出了客厅。
方博远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屋顶,不耐烦的招呼顾文澜。“我们也走吧,老爷子气还没消,回头再来认错。”
“你等着,我去跟爸说。”顾文澜窝火起身,抬脚就往楼上走。
结果刚到楼梯口,就被穆文哲拦住,丝毫不给情面的说:“顾老说了,让你们都回去,这段时间都不想见你们。”
顾文澜还没发作,倒是沙发上的方博远心里咯噔了下,慌忙起身去劝她。
穆文哲的眼神很冷,方博远如今虽然只任了个文职,到底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岂会解读不出他眼神中蕴含的意思。
拉走顾文澜,方博远越想越心惊,额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比起他的惶恐不安,此时的顾权耀则是忧心忡忡。
回到老宅,时间已是中午一点。他放心不下老爷子,于是又给穆文哲打过去。
这次呼叫铃响了一声就接通了,穆文哲的嗓音有些沉。“顾老这会在和静小姐下棋,你放心,他很好。”
听说老爷子在和俞静下棋,顾权耀稍稍放心。“替我多上点心,老爷子今天火气很大。”
穆文哲简单应了声,便把电话挂了。
顾权耀收了手机,伸手把俞欢揽进怀里,一顿苦笑。“爷爷一定难过坏了。”
俞欢坐直起来,心疼的捧着他的脸,安慰道:“爷爷会想通的,这事你去劝也不合适。”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特没用。”顾权耀伸手抱住她,深深埋头到她的颈间。“我若是够强,爷爷心里或许还能觉得好受一些。”
“你很强了好吧。”俞欢摩挲他的头发,笑道:“当初那么多国际名医都说,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可你不仅站起来了,还重新回了部队。”
顾权耀听罢,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可我没有达到爷爷的要求。”
“所以你要努力,为了爷爷,也为了我和我们的宝宝,你要努力变得强大起来。”俞欢又笑,忍不住揶揄他。“别让你儿子看笑话。”
“好!”顾权耀抬起头,视线落到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俊脸依稀浮起一丝笑意。“臭小子们,好好看着吧。”
俞欢对他幼稚的举动彻底无语,不过看到他心情转好,旋即问他要不要去逛街。
顾权耀稍稍沉吟了下,坚定摇头。
大好的周末,他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抱着俞欢缠绵片刻,他回房拿出一只精致的木箱子,郑重交到她手里。
“什么东西?”俞欢好奇的接过来,发现箱子还带着锁,含笑打趣。“你不会是准备要我自己撬开吧。”
顾权耀拍了下脑袋,笑着回房把钥匙拿过来,一本正经的单膝跪下。“女王陛下,这是钥匙。”
“起身吧。”俞欢笑眯眯的接过来,打开箱子上的老式锁头。
黄花梨木的箱子透着浓浓的古朴意味,可里边却是空的。俞欢稍稍把箱子举高,曲起食指“咚咚”敲了两下,小心抽走折得方方正正的红布。
底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