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兽医的第十年,我收到一只巨大的黑蟒蛇。
卡里多了 100 万,和一条短信:「定金,请务必救好他。」
我收了手机,看着阴森森的蟒蛇有些沉默,而蟒蛇动了动。
阴狠的倒三角眼却带了些思念,蛇头就在我手下,似是求摸一下。
1
蛇很乖,随我摆弄都没动。
我费了力把蛇弄到台上,小心翻开鳞片,果然鳞片下全是血丝。
而在他下腹,我找到了全身最大的伤口,鳞片全部脱落,里面血肉模糊。
只是蛇类不是很能流血,伤口倒不是很血腥,只是看过去有些恐怖。
我有点头疼,因为蛇类,除了理论知识,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经验。
按照习惯,消毒,放虫,缝针,包扎。
弄好一切,我抹了抹脸上并没有的汗,心满意足地下班了。
一楼开了诊所,二楼是我的卧室。
我刚睡下,就听到地面上沙沙的声响。
蛇尾圈住我的脚腕,我不想睁眼,蹬了一下,脚腕上的蛇尾反倒圈得更紧了。
蛇身霸道地钻进我怀里,占领了原本毛绒玩具的位置。
他凑过来,凉凉的,我索性把蛇头垫在了颈窝下,枕着不错,好评。
这大约是只宠物蛇,我也习惯了,因为诊所的大多数宠物都有黏人的习惯。
比如我之前治的一只兔子,每次见面都是非要我抱他才肯走路。
还有上个月的那只小孔雀,他主人送过来的时候还没说话脸就红了。
后来才结结巴巴解释说那孔雀有个怪癖,要每天晚上有人亲亲才能睡着。
我点点头表示懂了,但到了睡觉时我让护士小美去亲,那只孔雀却又一跳三尺高,怎么也捉不住。
最后还是我摁住它,让小美亲。
小孔雀才安稳地睡了,就是孔雀睡觉都是闭着眼吐白沫吗?
我在思考,小美挺着一身雄壮身腱子肉开口了:「老板,它不会是嫌弃俺中午吃蒜和臭豆腐没刷牙吧?」
「嗯,有可能,下次刷完牙再亲吧!还有,你一个男的不要老吃这些……对肾不好。」
「咦,还有这说法?老板,俺懂了。」
小美抠抠鼻屎,看向旁边小孔雀。小孔雀立刻清醒了,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转身想奔出诊所,可惜撞在玻璃门上撞晕了。
后来小美还是每天坚持不懈地亲一下,小孔雀睡没睡好我不知道,就是小美后来辞职了。
辞职的理由是,有人给他两千万让他离开我。
……我没留,因为这个理由让我有种狗血霸总文的既视感。
但他走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再也没找到像小美那样,一米九几,一身腱子肉,爱吃臭豆腐,不爱刮胡子的男护士。
而一起带来的烦恼是,来诊所看病的动物暴增。
2
患者暴增,干了没两天,我烦了,索性把诊所关门了,四处旅游。
但不论去哪,都总有人能找到我,把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送到我身边。
比如现在这条蟒蛇,大半夜惊醒,我呼吸不畅地拽了拽脖子上的东西。
蟒蛇惊醒,缠在我脖颈上的蛇身立刻放开了。
我迷迷糊糊继续睡,睡梦里有人蹭过我的脸。
夏天炎热,偏偏我住的地方还没有空调。
我翻了个身,冰凉的枕头顺从地重新让我枕着了。
夏日的风带来远处的吵闹声,我听不太清了。
人是迷迷糊糊的,梦亦是模糊不清,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
3
梦里,十一岁的我睡在坟头前,没一会儿,阴暗的天空飘起了细雨。
我恍惚地从奶奶坟前爬起,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起风了,风很凉,有点冷。
风大了些,吹得我索性又缩在墓碑下。
天很暗,只隐约看到远处一条黑色的大蟒蛇咬死了一只兔子。
它叼着兔子路过坟前时,我才发觉,这真是好大条蛇,比我腰都粗。
大约是天太暗,我又一身泥水,它没注意到我。路过我身边时,鳞片压上我的脚腕,冰冰凉凉的还死沉,压得我脚腕都疼。
我蹙眉,下意识收了下脚,蛇定住了。蛇头凑近我瞧了瞧,又瞧了瞧嘴里的小兔子。转身把兔子扔了,把一身泥的我叼住了。
「……」其实我就是缩了个脚,您不喜欢的话我再伸回去行吗?
只是不用我说话,尖利的牙齿猛地叼在了半空中,我慌忙抱住蛇头,才有点急了。
「我不好吃的。」
「我不信。」
我急哭了,我一身的泥水,身上都饿得只剩骨头了。
我家做饭阿姨都说过,我这种人,就是炖烂了都出不了二两肉的,可他怎么还不信啊?
我一边被叼着走一边和它碎碎念:「真不好吃,肉还不多,就剩骨头架子了,兔子多好,肉软皮甜……」
他想了想,大约觉得我说得也对,回头看了看兔子:「你去,抱着兔子,你和兔子,我都要。」
后来,我抱着兔子被他一起叼走了。
所幸蛇本来就是吃饱的,我就是被带了回去做储备粮。
那是我第一次见蟒蛇窝,窝里铺了一堆稻草,还挺舒服。冻了一天的我缩在一个小角落,抱着蛇尾安稳地睡着了。
那感觉,就像今天……
4
这一觉睡得舒服,我醒来时,已近中午。
蟒蛇依旧安安生生地躺在笼子里,看见我凑近,探出头贪婪地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检查完伤口,还没收回手就被尾尖握住了手腕。
握得有点紧了,我忍不住蹙眉。
挣开时却留下了一圈红痕。
我有点郁闷,再去看那蛇,那只蛇已经盘了起来。
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我却盯着手上的红痕,忍不住有些出神。
我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在蛇窝里住下的。
啊!对,毕竟我也是大蟒蛇的备用粮。
蛇是一个很民主的蛇,为了保持我新鲜的口感,他没杀。
它把我带进了深山,让十一岁的我自主觅食存活。
开始是吃野果,后来吃得胃疼,我想尝试把它带回来剩下的野兔烤了。
学习课本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
我搞了一天,灰头土脸的,手都磨破了,依旧不放弃。
夜晚醒来的蟒蛇看着还在转圈磨木头的我,默默从蛇洞勾了勾,勾出了个打火机丢过来。
我握着打火机有点傻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看蛇洞里散铺的稻草。
直到手腕上握紧的蛇尾打破了我的沉思。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想法,蛇尾退去,在我手腕上留下了一圈警戒似的红痕。
「除了烤肉,不许乱点火。」
我点点头,然后在他外出捕猎的第二天,就把他的窝给点了。
他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层黑灰了。
大蟒蛇叼着新捉回来的兔子,看着焦黑的洞穴,有一瞬间脸比洞还黑。
我在裤子上抹抹手上的灰,小声开口:「都是意外。」
它恨得牙痒痒,磨着后槽牙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蹦出来一句话:「沈妙,你最好想好了解决方法。」